柳逍遥最爱拿这一点来嘲讽他,说他能单独代表一种性向,赐名为猫性恋算了。许长倾向来选择冷处理这些浑话,现在想来,柳逍遥对他还是不够了解,虽然在那之前,连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说能看清自己的心。
原来我是神性恋呵,他想。是心术不正的信徒,没有纯粹的信仰,只是想把神明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这位信徒现在终于想起了他最初的愿望。
“不是那麽执着地想要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改主意了,”许长倾咬牙切齿,“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显然是很难办的,或者说根本办不到的事情。物与于是和他商量,能不能绕个圈解决问题。
“……比如说,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许长倾面无表情:“不行。”
“不可以。”
神明眨眨眼,诉求被再度驳回否定。
许长倾说你是爱人的神,怎麽好意思逃避人的爱意。
这种情况是要赔偿的,他唬一只偶尔实心眼的狐貍,说你要卖身赎罪,下辈子也要无比準确地扎进我的怀抱里。
他鬼话连篇,但至少意思明晰。本着尊重的原则,物与只能放弃。
风雪呼啸,显然不是适合外出的条件,比起在店里时要操劳大堂和后厨里的各种事,眼下许长倾要清閑许多,只是随意找了话题,同物与说着话。
他问物与:“……最开始和你签下的那个限定了时间的契约,现在还算数吗?”
“喔,你还记得八十一天啊,”物与笑起来,眉眼弯弯,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只是个估计值。”他说,“神毕竟是依靠信仰而存在的,找不到新的愿意交付信仰的人,即便是神也会消亡,无可避免的事情。”
“我那时算过,如果情况没能改善,大概八十一天后就是这样的结局。”
山神回想起同人类相遇的那天,又有点惆怅:“……好像还没来得及实现你的愿望?”
“……食言了,”他的声音明显低落下去,叹息留在最末,“失职最严重的一次,真是对不起你。”
许长倾堵住他的嘴:“没有的事情。”
……
香油质量不算太好,长明灯忽闪忽灭,许长倾最开始还担心一不留神火光就灭尽,见久了倒也还算适应。
他的担心多少受了点迷信的影响。旧时有这样的说法:灯死人灭,亮和暗历来相对,后者总能和不详征兆扯上边。
他们很少谈论死后世界的问题。对神明来说,人的消亡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生命轮回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而于他们自身而言,消亡又是太过遥远的话题。
生命的长度不同,不适合类比,然而人死后会去往何处,以及神消散后会去往何方,会再经历什麽,其实都仍然是没有结局的故事和没有答案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