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躺着的荷花酥是经过了炸这一道工序的。外围是数层粉里透红的饼皮,中间则是嫩黄的椰蓉馅,将夏季水塘里盛开的荷花模样学了九成。两只小妖没忍住哇了一声,物与闻声过来,瞧见了,也说很漂亮。
十九看得细,拉十七到一旁嘀嘀咕咕,说花瓣是不是被虫子啃过了,怎麽有的缺了一点。
许长倾将这话听得清楚,不动声色将食盒勾至眼前。低头一看,果然如他们所说,边缘处是有些缺损的。
荷花酥底下用油纸垫了,装在木盒里一路带过来,虽然他特地挑了稳当些的位置放,还专门做了减震的措施,终究顶不住一路颠簸,有几块酥皮花瓣被压得变形,是救不回来了。
于一份茶点而言,观赏价值终究是次要的,好吃才是硬道理,许长倾没解释什麽,又听他们叹道,闻着也好香。
“我也想尝尝。”这是十九的声音。
“你在想什麽。”十七一爪子呼过去,“这是给山神大人準备的。”
“……我就是想想嘛。”声音里带了点不好意思。
许长倾听完这一整段对话,方轻飘飘抛出话来。
“也算了你们的份。”他说,见水已经烧开,将壶拎至一旁,揭了盖子晾着。
旁边两只小妖经得山神同意,领了荷花酥去,边说些谢谢大善人之类的话。后面的内容许长倾没听清楚,奇怪的称呼倒一字不落记下来了。
大善人自己也挺意外。中午做荷花酥时,他考虑到或许会遇上上次那两只小妖,于是算足了量。
从前他也对小孩子这般照顾吗?许长倾自己记得并不清楚,只知道是受了物与的影响。他这位店员最是善待小朋友,店里来了小客人总要拿些小礼品去哄。
古话说近朱者赤,和对方相处得久了,他愈发能领会到这一点。
他正想着,物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做这些,很麻烦吧?”
“嗯?”许长倾回过神,“开酥步骤是会多一些。”
“……油酥面的工艺都是这样。”
他有意无意提一句:“习惯了。”
对方听罢,低低叹一声,说真是辛苦,有劳你费心。正要起身去取茶叶来,视线里却瞥到醒目存在。
“你的手——”
声音方落下,许长倾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小心翼翼地牵到与桌面同高处,光线下一条狰狞伤口,像蛇吐红信,对他们虎视眈眈。
这伤口是他中午切面团时走神划到的,看着长,但并不深,他没多做处理,倒了双氧水也就算了。他懒得拿止血胶布绑上,刚才应当是磕到了什麽,又渗出点血来。现在被人强调着,神经里后知后觉涌上刺痛。
物与攥住他手指,很快又松开,生怕力道太大让已经止住血的伤口重新崩裂,然后说什麽也不让他自己斟茶了。
和他所预想的略有不同,许长倾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