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对照之下,浮现出的那个答案,即使我想要否认,想要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也不行,那就是,她不爱我。”沈从容说,“她倾注在我身上的,有掌控欲,有虚荣心,有企图有需求,然而没有爱。她不爱我。”
进而意识到,健康地活下去的唯一法门,是放弃对毛舒萍的全部责任、全部期望。
“你觉得我是个冷酷的人吗?”沈从容望着乔栗子的眼睛。
对方的眼睛那样乌黑那样幽邃,谁望进去谁陷进去。
乔栗子说:“我觉得你非常勇敢。”
“所以,她骗我回去,只是为了向不知情的人显示她有左右我的能力而已。那些人我都不熟。”沈从容认真地声明,“和她们坐一起很烦,午饭我都吃不下了。”
乔栗子眨眨眼:“难怪你晚上又要来吃东西。”
“……”沈从容说,“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为什么还不上菜。”乔栗子回头去看墙上镂着古典纹样的褐色挂钟,“老板是种麦子磨面粉去了吗?”
老板正在这时慢悠悠端着托盘来了,一边将青釉金边的陶碗摆上桌,一边说:“小姑娘不要心急,我这都是现做的,讲究的就是新鲜。”
清澈的汤里浮动着浑圆饱满的馄饨,透过雪白薄韧的表皮,里面碧绿或橙黄的馅儿若隐若现。
“花了时间做的就会好吃。”乔栗子说。
老板赞许道:“就是这样的。”
“因为时间长了等着吃的人就变得很饿。”
“……”老板默默走了。过了一会又端来份黄鱼卷,说是送给她们的。
沈从容心情很好地吃着馄饨。对她来说,只要不被乔栗子误会就万事大吉了。以她和玄心悦纯洁得清水都惭愧的关系,仅凭对方团队单方面的努力,想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她错了。
意识到这一点是在方锦程来客串的那天。
她和方锦程认识得很早,两人一般年纪,都是童星出身,还演过一对双胞胎。
他们成为朋友的契机是小时候在剧组,六岁的方锦程神神秘秘地把她叫到一个沙坑边,请她帮忙一起挖礼物。
沈从容也是少不更事,当下兴致勃勃和他挖了半天,一无所获,忍不住问:“哪个大人把你的礼物埋到这里的?”
方锦程说:“不是大人,是天使。”
沈从容一愣:“什么天使?”
方锦程说:“羊肉串天使。”
沈从容就觉得,方锦程这个小孩,好听点说,叫天真无邪;难听点呢,叫傻头傻脑。和他交往,自己一定不会吃亏。
当然这次的事也给她好好上了一课,那就是“这个人憨”与“和这个人交往不会吃亏”之间,不存在必然联系。
起因是方锦程把他那几个镜头拍完后,晃到了沈从容身旁:“好久不见,晚上去喝一杯?”
方锦程算是她发小了,换作以前的沈从容,闲着也是闲着,面对这个提议,一般不会拒绝。
但她已经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