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些的叫约瑟夫,他有个中文名字‘颂’,并且极力希望别人叫他的中文名字,瘦些的叫‘乔’。
颂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说他们是背包客,过去的十年走过的国家有两位数,他在北平遇到了乔,相遇即成知己,快乐地结伴而行。
彼时乔已在北平停留两载。
蒋家明还是那样警惕,敌意问:“那麽多年轻人想从中国到海外去,你们为什麽偏偏进来?”
颂大吃一惊,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大魅力?”
这一问,反倒令蒋家明一噎。
谁都有梏桎。
蒋君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信仰名望与荣誉,也想成为名望与荣誉本身,为此哪怕过程不快乐、环境满目疮痍,仍可告慰灵魂戒急用忍,他像这世上的许多人一样,趋利避害,因此不能理解乔与颂。
乔举起昂贵的相机对着窗外拍个不停,旅途中的一切枯燥、危险、不确定性似乎都能被他挖掘出新鲜的乐趣。
难以下咽的伙食被颂与罐头搅拌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道路维修短暂停滞的紧张气氛下,乔还能从车窗偷跑出去买香烟。
他们能做到放松,全因他们是看客。
可他们营造的气氛影响着学生们,第二天,闹情绪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教他们用中文唱校歌。
火车终点,是座尚未建好的车站,游行罢工潮兴起以后,使这里成了半成品。
蒋家明的价值在此时得以体现,他指挥男生搬箱子,道:“我们去前面的村子借宿一晚,校方的人最迟明天中午就会与我们会合,届时再来议定进退。”
乔惊异道:“那是不是你们的先行者?!”
乔口里的先行者不过是几个年纪轻轻的校工,早队伍几日前去西南考察、选址,此去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被乔一说,多麽浓浓的禅意。
由此可知,乔与颂看蒋家明这些人也是隔了一层的。
“是的,我们的先行者。”蒋家明道。
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
山路难行,大家的箱子里除了衣服就是书,全靠两只手,队伍行进得很缓慢。
雨水混杂泥浆从山丘高处沖下来,碎石堵住去路。
前去探查的教工回来道:“村民在前面设置路障,一时半会过去不。”
“怎麽办才好,雨越下越大,男生还好,女子会生病的,我们去帮忙。”
“村长拒绝了,说去了会添乱。”
“后悔刚刚没有雇马车进山。”
“真不如在车站将就一夜。”
“别抱怨了,谁也没想到,车站那麽乱,没人保障我们的安全,进村已是最好的选择。”
群体乱起来,秦羽织站在雨里,身上是厚重的雨衣,雨点砸在肩上,她能感到雨势变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