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都是靠着她偷偷补贴过日子,马秀心亏,但儿子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当他不知道。现在话说得这麽明白,马秀心里确实不好受。做娘的,难免偏心,总想着让过得好的那一个,能拉拔一下过得不好的那两个。听儿子这语气,讨了堂客就打算撇下姐姐,不让来往了。
李君看她脸色刷白,又放缓了语气说:“妈,她们不来闹,那点钱,让我出也不难。但跑来我家,弄得我堂客不痛快,那什麽姐弟不姐弟的,我是不认的。谁都知道我这些年,做得仁至义尽,并不欠她们。萱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谁要欺负她性子软,也得看我答应不答应。尤其是李兰,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子,那我帮她缝起来。”
马秀听完这句,立刻放了心,少吃餐饭,少住两晚,都不是大事。她赶紧保证:“你落落心心(放心),我会跟她们说的。那个……彩礼,订婚那些,你们怎麽安排?”
李君不熟悉结婚流程,所以随意地摆摆手说:“彩礼你不用管,至于别的,我先和她商量下,都不急。我们先去领结婚证。”
农村人结婚把酒席看得比领证重要,但马秀不敢替儿子拿主意,只能提醒:“领证要户口本,还要到村里打证明,她也是。”
李君点头,说:“妈,你早点休息,我上去了。”
“嗳。”
儿子上了楼,马秀不需要急着关门了,拿了抹布出来开始到处擦一擦,打算把货柜再整理了一遍。
李雯看準时机,抱着娃从旁边店里走过来,凑到马秀跟前说:“婶子,他们这麽没名堂,你怎麽也不管管?要是她骗了黄叽咕的钱,以后你们怎麽办?”
马秀没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只笑笑,说:“萱妹子蛮好的咧,他们就要去打结婚证。只是君伢子要上班,这段时间没得空,先不办酒。”
李雯郁闷得很,想再说点什麽扯一扯林萱。马秀记着儿子刚才说的那些话,先开口打发了她:“你快点回去,他们喊你咧。”
本来觉得林萱这个儿媳不合适的马秀,瞧瞧这抱着娃一天到晚打牌不归屋(回家)的雯妹子。这一对比,居然觉得儿子选的,好像也不错。
李雯目的没达成,觉得晦气,抱着娃怏怏地回了牌桌上。
当年林萱搬走,她是最高兴的那一个。本来自己是村里小孩子都捧着的宝贝,自林萱来后,连玩游戏她都不能排第一个了。黄叽咕从来都不屑跟她们女孩玩,却围着林萱鞍前马后的。林萱就是来克她李雯的!
现在也是,当初眼看着李君家发起来了,她妈盘算得早,催着她爷爷上门说了两次。同村婚嫁的又不是没有,他家却没有犹豫就拒绝了,说是他当兵,不适合现在订婚。她不想下地干活,也不想南下打工,这才退而求其次,找了她初中同学。她嫁到镇上,看着风光,但婆婆两个儿子,成家后,一个都没分出去,钱全在婆婆手里把着。一个月就给她一百块钱,还让她省着些花用。一百块钱,两个娃加她,三个人要穿衣。要不是她妈贴补,她哪有钱打牌耍。她待娘家不回去,男人才肯让点步,时不时给个几十哄哄她。
虽然吃喝打牌不愁,但要敞开了花,是想都不要想的。有时候同坐一桌打牌,一个李兰,男人没正经收入,还养着四个孩子,手头都比她阔气,这让她心气更不顺。李兰不就是靠着在李君那蹭点好处呗,要是她嫁的是他,那还不是想怎麽花用就怎麽花用。
别人不知道情况,只羡慕李君批发部生意做得大。镇上新的那家电城,跟她男人家只隔了几个门面,所以她是知道的,家电城也有李君的份,那钱是大把大把地流进来。
她嫁了人,孩子都生了俩,再嫁黄金单身汉李君的可能性为零,但在她心里,谁嫁他都比林萱好。林萱凭什麽这麽好命!她有那样的爹妈,就该嫁不出去。
怎麽都没办法劝自己心甘的人,并没有立刻回到牌桌上,而是摸到电话拨去找李兰。
李君端着盆上去,她正在收拾自己带来的衣服,回头看他,先是一笑,然后说:“先拿这几件穿着,等天气转凉了再去买。”
“好。”
李君紧张得不行,端着盆去卫生间,把盆呀鞋的,都洗得干干净净了,放在那备用。
“你先去洗澡,我把床单换一下。”
她低头去拿衣服,他赶快回房收拾。她不愿意睡席子,所以上次他换掉席子后,就再没换回来。
他拿了干净的床单换上,床上原本只一个枕头,又从衣柜里翻出来另一个,枕套也换成一对一样的,紧紧地挨在一起。
她洗得很快,他整理完,她已经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了。
“你去洗吧,还需要做什麽,我来。”
“没事了,等下我来帮你吹头发,我很快的。”
林萱并没有特意等他,他一进卫生间,她就开始吹头发。
现在,她的头发不长,发量也不多,所以吹干不再是难事。
李君本想沖个战斗澡,又怕没洗干净,有汗臭熏到她,只能耐下性子,仔仔细细地洗。
她把换下的衣服放在地上的盆里,他翻找了一下,内衣裤不在,应该是她已经手洗过了。
他把自己的衣服都丢进洗衣机里,加了洗衣粉,按了开始,然后拿起她的衣服开始手洗。
每一件都仔仔细细地打上肥皂,搓洗干净了,再晾到阳台上。
等他忙完,她已经不在厅里,他拍拍胸脯给自己鼓劲,深呼吸之后,勇敢地推开了门,然后……发现她占了床的里面那一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