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橙忽然有了个想法。或许,化解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融入敌人内部。他努力摆出一副高中生的姿态,认真地询问:“你们还收人吗,要先交保护费吗?”蒋进被噎住了,咳了咳道:“什么鬼,你以为我们是老琦那群人啊,潇哥才不收保护费。”“那要怎么才能加入?”叶橙难得锲而不舍地问道。蒋进一时被考住了,挠了挠头发,索性摊牌:“你到底想干嘛?我看你也不是喜欢混社会的人吧。”叶橙用手背抵住下巴,坦荡荡地说:“想多了解你们潇哥一点,我很好奇他和张琦有什么过节。”蒋进脸颊抽搐,总感觉他前半句话哪里怪怪的。“你想知道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潇哥以前有个玩的很好的朋友,是个闷葫芦,后来被张琦和周凯欺负,顶不住转学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高一的时候,张琦他们特别狂,连高三的保护费都收,还闹得有人退学。后来闷葫芦走后,潇哥彻底火了,把他打得在医院躺了两个月,从那以后大家都开始叫一哥了。”“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怕潇哥,但是没有一个人跟老师说过他不好吗。因为如果没有潇哥,十三中早就乱套了。”蒋进认真地说。现在的思远楼分为东楼和西楼,东楼是张琦的地盘,西楼归陆潇罩着。叶橙静静地听着,确实如他所说,陆潇在班上很受欢迎。不管是联合校草投票里面,一水儿地投他,还是体育课大家都很服从他,都能看得出来。怕他的人很多,喜欢他的也很多。原来陆潇的人生里,有那么多他不曾参与过的爱恨情仇。他隐约记得陆潇提过,高中时认识一个学习很好的兄弟,本来还能帮他补补课,可惜后来转学走了。当时陆潇还开玩笑,说要是那哥儿们不走就好了,说不定我就能跟你考上一所大学了。然后,我大学就要把你追到手。叶橙觉得他在吹牛逼,嘲弄说就算你一门心思学习,也不可能考上北大,还是下辈子吧。如今他亲耳听到这些“往事”,不知不觉中,有种异样的感受。说话间,一个身影从后门走了进来。蒋进看过去,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掉。说曹操曹操到,陆潇懒洋洋地走进教室,瞟了他们一眼,将计算机书扔在桌上。“潇哥……你不上课了吗?”蒋进在背后说了关于他的话,有点心虚地看着他道。陆潇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后脖颈,说:“无聊死了。”蒋进耸了耸肩膀,赞同道:“是挺无聊的,也不能打游戏。”过了一会儿,他把画好的稿子放在后面的桌子上,开始和叶橙一起出黑板报。两人站在椅子上,先用粉笔勾勒线条,然后用刷子蘸取颜料上色。因为需要涂抹的面积很大,叶橙也拿起刷子帮他一起涂。蒋进很有美术生的底线,宁可自己脏兮兮,也不能让画脏兮兮。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的双手都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整张桌子也被糟蹋的一塌糊涂。陆潇反向跨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他们用switch玩游戏。时不时抬头点评几句蒋进的画功,又是哪里色度不够,又是哪里阴影太重。蒋进喘了口气,从椅子上跳下来,对叶橙道:“我去换盆水,你先接着涂。”他一离开,陆潇就不说话了,闭上嘴安静地打游戏。叶橙背对着他画画,两人谁都没理会谁。教室里转动的风扇偶尔发出一点噪音,蝉鸣填补了中间安静的空隙。窗外飘来若有若无的不知名花香,在空荡荡的座位间上下浮动,伴随着微风时不时翻动书页。叶橙忽然转过身说:“陆潇,能不能帮我扶下眼镜。”他第一次在本人面前直呼其名,颇有些胆大包天。双唇微微嘟起,舌尖抵住上颚,两个并不陌生的字眼,便轻而易举地从喉间滑出。如同练习了千万遍,连本人都觉得自然得有些过分。陆潇抬起眼眸,看见他的银框眼镜挂在挺翘的鼻尖上,正摇摇欲坠地往下滑。他蹙眉看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说:“我们很熟吗?”不是陆潇不近人情,是他实在搞不懂,这个转学生有什么毛病。明明才只见过几次面,却每次都要用一种跟他认识了八百年的口吻说话。而且,还总提一些在他看来有点出格的要求。他这人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很排斥跟不熟的人有肢体接触。更别说推眼镜这种事,听起来就快要上“亲密”的级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