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个会议全校教职工都必须到齐,大爷把校门一关,也位列其中。他一直知道原芯是个善良的姑娘,前几日知道她是书记夫人,心里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觉得她是一个没架子的人。他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对她还挺照顾的,否则就会落得一个朱子坚跟方力庭的立场,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大爷抬起头看着原芯,满眼感激。无论今日能否为自己争取减少工作量,他都已经很感动了。黎志平一听,当然想说全校除了门卫一个闲人能去种菜,可他不敢这般直白,而是反问原芯,“目前学校的编制就这么多,要另外请人种地是不可能的,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提议?”原芯早就猜到黎志平会把这个球抛给自己,她也是等着他问自己这句,她说:“我们全校除却大爷之外,有接近六十个教职工,一个月轮值下来,每人每个月就下地半天,完全能够安排得过来。”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地嚷嚷道:“我们是来教书不是来种地的,为什么要我们干这种活?”原芯立马反驳道:“平时学校安排的劳动课,都是老师带着学生去干,其中不乏种地农活,怎么去料理后面的土地就成了不能干的活了?”提出异议者被原芯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那就安排学生去,反正都要劳动的。”“学生交学费来学校是读书学习而不是来给我们当免费劳动力的。”原芯说:“这块地所产的蔬菜都是分给咱们教职工的,一条菜都没分给学生,凭什么要求他们帮咱们干?要是让学生也来帮忙了,是不是收成也分给他们了?”顿时,谁都不敢出声了,本来两亩地六十个人分摊下来就没多少,现在加上全校几百号学生,每人一顿连一条菜都分不上。没人说话,原芯就问黎志平,“校长,你觉得呢?”“……”黎志平当然想说不好,可又没办法反驳原芯,只说:“原老师你说得很有道理,只不过学生横竖要安排劳动的,不用白不用,给大家减轻一下工作量也挺好的。”“可我们为人师表,就这样去占学生便宜,还能跟别人道为师之道吗?学生可能为迫于我们的威严而不敢说点什么,可心里肯定是对我们不服气的。”原芯说完,又道:“而且,咱们的学生都是初高中生,换作是没上学的孩子,都已经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劳动课就安排他们在生产队生产点出工,别人一天挣八个公分,那他们出工半天,理应得到四个公分。”说到最后,她语重心长地说:“整个前溪公社来上初高中的孩子就这么一点,要是因为学费问题、公分问题、粮食问题而辍学,我觉得太可惜了。虽然一个星期下来没几个公分,但有总比没有的强,也可以安抚那些不太想让孩子读书的家长。”别人可能不知道,可她清楚,再过两年国家就会恢复高考,要是一些学生在这之前辍学而错过了高考,那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困在田地里头。她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但能多让一个人拥有更多选择的未来,她就想去努力。“你说得倒是轻松。”又有人提出质疑,“现在咱们前溪公社大多数生产队的活都不够安排给当地的社员,哪里有活分给咱们这些学生?”“最近公社组织大家挖土卖河塘泥,不是让生产队增加很多活了吗?别的生产队不知道,我所在的沈家村生产队现在几乎每天都能安排每家每户的人去上工,我相信其它生产队的情况不会相差太远。”原芯据理力争,“我们退一步再说,如果生产队里面没有活能安排给学生,我们就想其它办法,但我们要秉持一个宗旨,就是不能让学生白干活,他们劳动了,就应该得到他们应有的报酬。”她掷地有声,黎志平突然有种自己被抢了主场的感觉,抬手示意原芯坐下来,然后说:“原老师提出的建议都很不错,但无论哪一条涉及的人都很广,一时半刻不能做出判断,但我会好好考虑。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各自好好整理一下,明天必须以抖擞的精神面貌走上讲台。”在黎志平最后一声激昂的声音中,各人纷纷起来,离开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大家虽然朝她笑笑,但都没有说话。她早就料到自己今天提出的这两条提议会遭到别人的反对甚至厌恶,毕竟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了。等中午下班时间一到,她收拾东西就回家去。走到半路,阮丽霞就就追了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原老师,虽然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但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