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的是张决明的味道。虽然张决明只让黑桃跟在周启尊身边,但他绝对不会离周启尊太远。山鬼和常人不一样,身上的香味很特别,那味道就像在精怪心尖挠痒痒。黑桃顺着风闻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它从树上蹿下来,朝一个方向狂奔过去。。街心公园广场上,张决明正半蹲着,帮一个小女孩擦手心里的伤口。这小丫头七八岁大,刚才在广场上摔了一跤,给手心蹭破了。张决明给她贴上创可贴:“这就好了。”小女孩红彤彤的眼睛水汪汪的,张决明朝她笑了下:“不疼了,别哭,坚强点。”小女孩吸了下鼻子,软软地说:“好。”“欣欣,怎么了!”一个女人手里擎着两根棉花糖往这边跑,老远就喊上,“妈妈就付个钱,你跑哪去了?”小女孩一见妈妈,立马跑了过去。女人赶紧蹲下来,和孩子说了两句。她捉过女孩的手看了看,又远远地望了张决明一眼,笑着点头,表示感谢。张决明站起身,朝母女俩挥挥手。“谢谢哥哥!”小女孩大喊,然后咯咯一阵笑,她拿过妈妈手里的棉花糖,又喊得更大声了,“哥哥你真好看!”“你这孩子!”女人掩不住笑,抱起女孩走了。张决明唇边清浅的笑意停了一会儿,慢慢放下了。突然,他的眼神沉下来,手臂猛地往后一揽,搂住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黑桃被张决明单手圈在臂弯里,一颗脑袋从张决明胳肢窝里拱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张决明急促地小声说。黑桃找他,肯定是周启尊的事。张决明着急,就近找地方,干脆直接给黑桃带去公共厕所后面。广场的公厕后头是个垃圾点,垃圾的臭味和公厕的骚味拧巴在一起,甭提有多美妙,绝对不会有人过来。黑桃不敢再趴张决明怀里,它自觉办事不利,站去地上低头认错:“大人,周启尊不让我跟着他了。”张决明愣了下:“怎么?”黑桃委屈地说:“他烦我了,朝我发脾气,让我今晚别回去。我不能看着他了。”听完这话,张决明才微微放松了些。他蹲下来,给黑桃抱起来,顺了把毛:“没关系。你去找他就好了,他不会把你赶出去的。”“会的。”黑桃的尾巴蔫蔫儿动了下。张决明沉默过一会儿,又说:“你撒个娇,他就会留下你。信我。”“真的?”黑桃抬头瞅张决明。它可不认为,周启尊那混账人能吃这套。但张决明却倏然得一下笑了:“嗯,真的。”张决明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周启尊很温柔很温柔,张决明比谁都清楚。那是张决明见过最温柔的人。他曾经是最热的白日光,旖旎过少年全部的梦。那些触手可及,却永远抱不住的梦。那些从未得到,却一直在失去的梦。都是因为遇见了周启尊,梦才会那样鲜活,才会那样柔软。黑桃愣住了。它盯着张决明看,看得猫头开始晕乎。它从未见过张决明这样笑。身后是垃圾堆,前面是公共厕所可张决明笑得就像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最微小的一点生机,细腻缱绻,仅从眉稍眼角就能捧出满满的温顺。而那笑容又很脆弱,仿佛捧在手心里都要小心些,像是削薄的糖衣,轻轻一掰,就要支离破碎。“大人”黑桃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按了下张决明的嘴角。搁往常它虽然乐意在张决明跟前卖萌耍乖,但也不敢这么放肆大胆。黑桃莫名觉得舌根有点酸,它说:“大人,你别伤心。”张决明一愣,脸上的笑容碎了。他有一阵子没说话,给黑桃往上抱了抱,黑桃蹿在张决明肩头,看不见张决明的脸。张决明这才又问黑桃:“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啊,还有。”黑桃想起来了,赶紧报告正事,“有个总被周启尊踹的小混混死了。”“小混混?”张决明皱眉想了片刻,想起了江流。黑桃:“嗯,我趴在白雨星家窗帘后头偷听的。”“尸体从河里捞出来,胸口被捅了一刀。”黑桃说,“周启尊还挺在意的,现在已经去警察局问这事了。”张决明沉默良久,将姑娘放到地上:“你去警局门口等他,撒娇就行,他会带你回家的。看好他,知道吗?”“嗯。”黑桃点头,略作犹豫,还是忍不住问张决明,“是有什么问题吗?大人您准备去哪?”张决明仰头望了眼天。今天阴天,夜晚没有星星,月亮被灰黑色的水雾遮上,看起来有些骯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