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李蔓朝他笑,笑得很开心。她说:“我上午去医院了。”白雨星一听就急了,蹭一下站起来:“你去医院了?去医院干什么?你怎么不跟我说啊?哪不舒服?”瞧他这急赤白脸的猴儿样,李蔓的笑容更开了。她走过去,给茅台放在桌上,看似很随意地说:“没不舒服,就是去检查一下。”李蔓:“查完了,确定你要当爸了。”“什么?”白雨星那俩小眼瞪成了两颗溜溜球。“恭喜嫂子。”还是周启尊反应快一些,他站起来,笑着一巴掌抽去白雨星后背,“硌楞货,回神儿了。”“我靠。”白雨星被周启尊这一拍,元神归位,立时原地蹦起一高,又大喊一声,“我靠啊!”李蔓面儿上翻个白眼,但嘴角却还是翘着的:“出息。”撂下俩字,她扭身又进了厨房。“哎,蔓儿!真的假的!”白雨星连忙跟上李蔓后屁股,“你等等我!”周启尊笑了笑,在沙发上重新坐下。他的指尖在冰凉的酒瓶子上弹了两下,弹出两声清脆的响声。——日子就是这样的,有人离开,有人来到。一秒悲疼,一秒欢喜。生活是最乐意作弄人的,叫心肝脾肺在那酸甜苦辣里来回搅和。其间滋味倒不出诉不尽,便是所谓的人生不可言,言不得悲欢离合,百感陈杂。。茅台开封,酒香四溢。李蔓的意思是图个气氛就好,喝多伤身。所以白雨星和周启尊都没喝太多。但架不住白雨星酒量不大,仅几杯下肚,还是喝瓢了舌头。一场席散,白雨星上了点儿酒劲,非要送周启尊下楼。李蔓被他膈应烦了,干脆一脚给他踹出门外:“你送完人别上不来了,我可不下楼接你,上不来你今晚就睡楼梯吧。”周启尊乐了,拽着白雨星:“嫂子放心,不行我再送他上来。”“你俩没完了?你送我我送你。”李蔓眼角有清浅的褶子绽开,像左右两朵幸福的小花,“赶紧走。”“那老婆,我先送尊儿。”白雨星大着舌头说。李曼隔楞眼,给门关上了。“走吧,下去说。”周启尊知道白雨星心里别劲,便薅着他下楼,小声说,“别让嫂子听见了。”“二流子那事也瞒不了她几天。”白雨星小声囔囔。儿子有了,他自然是欣喜若狂,但对二流子,他也难过得厉害。他巴不得子个儿现在能分裂成两半,一半围着老婆孩子欢天喜地,一半和周启尊要根烟,再说说二流子。“悲喜交加”这词儿虽然听着浮夸,但却是货真价实,白雨星算是透彻地体会了一把。“起码今晚别告诉嫂子呗。”周启尊往楼下走,顺手从兜里摸根烟点上,“过几天等她知道了,你也当自己今晚不知道,省得嫂子难受。”“嗯,是。”白雨星叹口气,脸皮已经喝红了。两人沉默着走到一楼,白雨星突然和周启尊说:“也给我根烟?”周启尊扭脸瞅了他一眼:“拉倒吧,你不怎么会抽烟,再说,上楼被嫂子闻见不好。”白雨星脸皮拧出旋儿,他咂了咂嘴里的酒味,竟讲了句醉话:“真别说,你虽然不着调,但要是细起心来却是最周到的。”——认识周启尊这么多年,他偶尔会有“错觉”。比如周启尊明明粗心大意,齁儿不是人,但有时候却似乎心思如发,能让人掂到一种轻飘飘的温柔来。可能是茅台劲儿大,他喝疯逑了。“滚犊子吧你。”周启尊长长吐出一口烟,没稀罕收下这夸奖。周启尊:“二流子的事你别惦记了。我在警察局有熟人,我去问问,回头跟你说。”——周启尊是退役特种兵,当年周家的案子又牵涉不少,他在市局里还是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嗯。”白雨星吭了声。“别这张脸。”周启尊啧舌尖,“难受就大大方方地搁我这难受,回去见了嫂子,就大大方方地搁嫂子跟前高兴,这就完了。”“操。”白雨星低骂一句,仰头望了阵儿天。两人并肩在楼栋口站了一阵子。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北方的夜风尚且犀利着。他俩的衣服都凉透了。白雨星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李蔓电话。周启尊踩灭了烟头。这吹阵风的功夫,他脚边已经有四个烟头了:“回去吧,嫂子要担心了。”“嗯,那我先上去了。”白雨星的大舌头被风吹利索了些。他拍一下周启尊的肩,转身上楼,同时接通电话,“哎,我这就上来了……”周启尊又站在楼栋口抽了一根烟,抽完才迈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