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宇这回停顿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说:“我怕老板跟我要钱,我没钱,但是想吃巧克力,班里的小孩都有巧克力吃,妈妈不愿意给我买”四周没有垃圾桶,周启尊只能将揩完的鼻涕纸揣兜里:“你不是拿项链和老板换了吗?为什么还会怕他跟你要钱?”金明宇的眼睛转两圈,不吱声了。周启尊凑他近了些,压低声音,沉着嗓子又说:“我明白了。项链不是你的,所以你才害怕。”“说!”周启尊突然厉声质问,“项链从哪偷的?”“不是偷的!是江流哥哥给我的!”金明宇连忙张嘴反驳,可话刚说出口,他却立刻用手捂住嘴,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很后悔。周启尊赶忙给他的手拽下来:“你认识江流?”周启尊:“说话!不说话我就送你去警局,告诉警察叔叔,你偷别人的项链。”“我没偷!”金明宇哇得一声又哭了,“我没偷!”他大声喊着:“是江流哥哥送给我的,我说借他有魔法的珠子,他送给我的!”“什么玩意?什么珠子?”周启尊听懵了。金明宇哭得太大声,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周启尊只得扯过金明宇:“你家在哪?带我去找你妈。”金明宇肯定和江流有过联系,现在江流被杀,金明宇说不清楚,找他妈问明白总是应该的。“快走。”周启尊烦心躁起,毫不手软,薅着金明宇的袖子往前走,“别哭了,再哭去警察局。”金明宇一听,打了个哭嗝儿,杵在原地不敢动。周启尊脸皮抽了抽,只好先扯着他回超市买一条巧克力,给糖喂进嘴里,这小子才总算肯听话。啧,什么熊玩意。。“你和江流很熟?”从超市再出来,周启尊将自个儿的烟搁手里转两圈,又塞回裤兜,忍着没在小孩跟前抽。“嗯,很熟。”金明宇鼓着腮帮子,给巧克力啃得咔次响。周启尊看得发愁。——这孩子防备心差,甚至有些自来熟,绝对是一颗糖能拐去大西北的货。因为一条巧克力,金明宇已经服了周启尊:“关系特别好。江流哥哥总给我买好吃的。但我好久没见过他了。妈妈说不准再提他,我前天提起江流哥哥,还被妈妈打了。”金明宇说着撸起衣袖,周启尊看见他胳膊上有几道印子,那是被腰带之类的东西抽过。周启尊的脸沉下来,他将金明宇往里面拽了拽,自己绕到旁边,走在靠马路那一侧:“你说有魔法的珠子,是什么?”一提这个,金明宇的眼睛亮了:“我捡的,非常神奇的珠子,拿着它睡觉不怕黑,还能做好梦!它有魔法!在梦里妈妈还给我买巧克力了呢!”金明宇:“我和江流哥哥说了,带他去我家拿珠子,拿珠子”金明宇说着垮下小脸儿:“妈妈和叔叔又打架了,江流哥哥不见了。”周启尊:“”这孩子前言不搭后语,说话乱七八糟,还夹带魔法幻想。饶是周启尊那脑子转得再快,也听不明白半声屁。好在,金明宇家很快就到了。有什么话,还是当面问他妈比较清楚。“这就是我家。”金明宇指着前面。是栋很朴素的居民楼,普普通通,没什么可圈点的。这楼有点老,但还算不上太破。楼下有个小卖部,应该已经倒闭,或者很久没有营业了。小卖部没有名牌,正对街面是两扇窗户。那窗户很小,大约两尺见方,脏兮兮的,里头糊了一层报纸。金明宇带着周启尊路过的时候,窗户突然发出一声动静,“吱嘎”一下,像是破落喉咙里剌出来的呻吟。周启尊扭过头看了眼,看见窗缝里钻出来一只脑袋。是颗老头的脑袋,这老头白发稀疏,头顶斑斑秃秃,有好几处甚至没生半根毛,只有块块疤咧的秃斑。老头弯下眼睛,朝周启尊咧开嘴笑了,他声音飘忽着说:“我死了,我为什么死了?死了就等不到了。”周启尊:“”这老头张嘴瘆人,表情也诡异。周启尊眉头紧蹙,青天白日的,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旁边还有金明宇,二流子的事又没问清楚,周启尊指不定会走上前,看看那老爷子到底闹什么幺。“快走。”周启尊拽着金明宇,赶紧往前走。老头就在后面盯着周启尊的背心看,直到看不见了,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将脑袋从窗口缩了回去。“这老爷子怎么回事?”周启尊喃喃自语,又问金明宇,“你家住哪个门洞?”周启尊一低头愣了——金明宇两眼空洞,似乎神游天外,根本没听见周启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