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专挑庄头不在的时间欺负妇人算什么本事,就你们也配当个男人!”
那些人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被谢缈挑破之后各自羞愧地低了头,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时温玉安手里拿着账本出来,可能是今日又摇头晃脑背书了,那发髻散得晃晃悠悠的,身上穿着宽大的衣衫往谢缈身边一站矮了不少,也瘦不少,瞧着倒是他的年岁更小。
温玉安从容地掀开账本的页子,瞧着其中一个小哥道:“孟小哥,你已经拖欠了半年的租子,上次你便说下次交租子的时候来还,钱带了吗?”
孟小哥说话前下意识地往谢缈那儿瞧了瞧,只对上一双凶狠的眼睛,吓得直咽口水。一会儿后他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钱袋子,往桌子上倒着,里面滚出来一些铜板。
他的眼睛一直瞧着那铜板移不开眼,狠了狠心道:“我只有这些了,你全拿去吧。”
他这话一出,其余佃户全都齐齐瞪向了他,说好的一起过来闹事儿不交租子的,这人怎么还叛变了?可又碍于谢缈还在这儿,一个个的话都不敢说。
谢缈把那些人的行为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装得还挺像,不是说没钱吗?这都是凭空跑来的?”
他看向小毛道:“过来收钱。”
小毛哎了一声,把钱一拢全都收起来,一枚一枚铜板地数着:“一共三百文。”
“上半年的租子是二百文,还剩下一百文。”温玉安侧脸看向小毛,温柔说道,“能不能麻烦小毛再还给小哥一百文?”
“哎?温少爷你是算错了吗?上半年的租子交了,下半年的不是没交吗?咋还要还回去?”小毛气愤说道。
他是跟着谢缈一块长大的,身上多少沾了谢缈的脾气,跟他家爷一样不爱吃亏。
这温少爷就是太怂了些,要是他家爷的话保准不会往回还的。而且这是他家爷威胁着要来的,爷不发话他也不还。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阿姐适时说道:“谢少爷,一百文还是还回去吧,下半年的先拖些时日,您看成不成?”
谢缈拧眉更紧了,那疤痕皱得不行,周身的气场冷冰冰的,瞧着孟小哥问:“你敢要?”
孟小哥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摆手:“我不要了,你们拿着,我过些时日把剩下的也交上,以后再也不拖欠租子了。”
说完孟小哥脚底下生风似的往外跑,没一会儿就没影了。其余佃户也没在谢缈眼前撑多久,惊慌地把身上的钱全都抖落了出来,然后一溜烟全都跑了。
屋子里边只剩下谢缈他们几个,阿姐摇着头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去了厨房。
谢缈看向书生气愤道:“跟人打架时也没见你这么怂,怎么着这会子就怂了,有我给你撑腰,他们敢碰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揍得他们爬着出去。”
温玉安抬头看着他道:“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有啥难的,我看你阿姐最难,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欺负阿姐呢。”
他刚刚都见着那些人对阿姐的态度了,一个个嚣张的要命,哪有一点儿拖欠租子的样子,倒是像个大爷似的。
温玉安摇了摇头:“我说的是真的,今年年初孟小哥的夫人生孩子时难产血崩,如今靠药吊着命,他上无父母帮衬下有半岁小儿啼哭,这些铜板多半是他最后的积蓄了。”
“还有那秦小哥,农忙时候误割伤了小臂,没舍得包扎裹了个布便下地干活,最后流脓恶化生生剜掉了那块肉,只因家有患疾小儿得靠钱养着才能过活。”
谢缈听了这话脸色骤变,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张了张嘴憋出来一句:“你……你也没告诉我啊。”
如今的谢少爷哪还有刚刚那般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就焉了。难怪祖母老说他办事儿冲动,还说他粗心大意,可不是吗,刚就办了个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