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樘:“啊?什么?她不知道啊,我没跟她说,说了她多有负担啊!”“……”花辞,“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风樘不赞同:“你这说的,什么意思嘛?怎么不为我高兴?”花辞:“嗯……你们艺术家都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吗?我以前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心眼实的人啊?”以前也没看出你是个这么容易被爱情的猪油蒙了心的人。他斟酌用词,念在两人竹马情义,还是住口了。“首先,我不搞艺术,我搞建筑。”风樘语气一点点郑重起来,“其次,花辞啊,我是真觉得找到一个灵魂伴侣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这一辈子啊金钱名利什么都是虚假的,只有灵魂的共鸣才是真实存在,能永远延续的。”“既然有这么个人在,我回s市,我觉得值得。”“多少人活了一辈子,丢芝麻捡西瓜,到头来也不知道什么最珍贵,反而觉得感情庸俗,那是自以为自己成熟。我这么些年单身不是不想结婚不想谈恋爱,我是就想找那么个对的人,现在好像要找到了,我可不得放下一切就去找她了,我得试试,我怕错过啊。”“爱情这个东西,有人一辈子没有过,有人得到了不当回事,我不一样,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它难得,我就等着它呢。”键盘上敲击的指尖慢慢停顿了,花辞的注意力从邮件上离开。“花辞,我跟你直说这些话,最后到底追没追上,是不是这个人,我得到什么结果,让你知道了我都不觉得没脸。也不单是因为咱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是我知道你懂,你懂我说的什么意思。”两人隔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花辞心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是真懂。他一直不是那么浮躁的心,和风樘一样,他们是一开始就知道到底什么最珍贵的人。在很久很久以前,花辞的所有人生想法和风樘现在走的这条路一模一样,做ai做的事情,做一辈子,爱真心爱的人,也会爱一辈子。这些澄澈得像玻璃一样的想法却早已被迫偏离轨道,变成心里蠢蠢欲动的一根刺,时不时提醒他年少时还有过这样一个美梦。醉得深了的时候,或是太清醒的时候,就扎得他疼,于是他也把这颗玻璃深深埋藏起来,开始是假装忘了,现在是真的忘了。以至于他真的看到风樘的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时候,像所有无知自大贪婪懊悔者一样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恭喜你就快找到真爱……我是真羡慕你。”花辞声音带了笑意,“你说你这人运气怎么这么好,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你。”这回却是换风樘沉默了:“花辞啊……我,害,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现在花累也长大了,你把花家经营得足够优秀,你做得足够好足够多了。”“当年那个……车祸,本来就是意外,你当时也是个没成年的孩子,你真的不要给自己那么沉的枷锁,那又不怪你啊。”“风樘,别说了。”花辞声音微哑。两人继续沉默。“我不说,就真的没人说了。”风樘声音也低下去,“你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心里的呢?你还记得你十七岁之前是什么样子吗?那时候你是怎么笑的怎么说话的,那时候你想做什么,你还不能放过自己吗?”一个字一个字,每一个字,刺破花辞的喉咙,鲜血横流地往下咽,五脏六腑灼烧着,剧烈地灼烧,汽油味……轮胎剧烈地摩擦声……破碎玻璃滑过面颊,扑鼻血腥……男人和女人面带惊慌地朝他扑过来,山一样沉重的身躯把他护在身下,是他毕生不能承受之重。“小辞——”“救命……救命……”“小辞别怕……照顾好弟弟……”“哥哥,呜呜呜,你怎么还不醒啊……”“哥哥,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见了呀?”“哥哥,我害怕……”花辞呼吸被紧攥住,艰难地大口喘气,他猛地站起来挂掉电话,扶住桌面痛苦地弯下腰。放过我?那谁来放过花累?他本来不用无父无母地长大,他本来应该无忧无虑。那谁来放过花慕之和黎茗鹃?他们事业有成,夫妻恩爱,还有一个聪明漂亮的儿子,他们本来应该有大好年华,他们应该拥有幸福到所有人羡慕的人生。就像花辞还没出现时那样……他凭什么放过自己?他配吗?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存在,也许不会有那个意外,也许发生意外时花慕之和黎茗鹃不会死……我凭什么放过自己?我是一个贼。我偷走了他们的美满人生。都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