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愈湖好笑道:“沈瞻喜欢的明明是你哥,倒得看你的脸色过日子。”柳曦冷笑:“活他的该!”秦愈湖不由唏嘘:“也是可怜。”柳曦闻言忍不住蹙起眉尖:“是他对不起我哥哥在先,你没瞧见我表哥那时的样子,眼里终日汪着泪,简直像两潭湖水嵌在里面。他沈先生倒好,花名在外,玩得飞起,直把新人换旧人,哪里管过我哥哥死活!”秦愈湖道:“沈瞻再如何对不起你哥,也过去十年了,十年赎一罪,还不够吗。”柳曦咬牙切齿地:“当然不够,我当时恨不能手刃了他,后来想想杀他反倒是便宜他了。留他一条贱命,丢进瓦罐里文火煨着,慢慢地煎熬。”秦愈湖一叹,道:“就这么互相消磨。”柳曦神色凄然,嘴唇颤动许久,才道:“你不知道当初我哥哥有多天真爱笑,跳脱活泼到了底,跟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似的。那时的哥哥再也换不回来了,你叫他赔我一个哥哥,你叫他赔我……”一声一声,言罢有泪如倾。柳舒抱着手炉懒洋洋蜷缩在床上,忽闻手机嗡嗡震动,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横竖闲着无事,便接了。那头传来个温和的声音:“小舒?”柳舒略微惊讶:“横扇?”那头轻声笑了下,“问了许多人才拿到你的号码,可算没有打错。”柳舒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我来。”柳横扇道:“那天你送我回家,一直想谢谢你,没料想尚未来得及道谢,又有事情需要麻烦你。”柳舒道:“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柳横扇道:“我最近有事要出趟远门,家中宠物无人看顾,可否寄送在你那里几日?”柳舒忍不住笑:“原来是这点小事,你尽管送来就是。”电话那头松下一口气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玩具和食物我都准备好了,黟黟也乖,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柳舒挂下电话,想到不久便会有只宠物陪伴,虽然只是短短数日,然而终究不是一个冷清宅子了,心里生出隐隐的欢喜。想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小曦,动作轻快翻身下了床,鞋子也顾不得穿,赤脚朝楼梯的方向去。正要迈步下楼,远远地隔着栏杆,瞧见弟弟正和秦愈湖在沙发上依偎着亲吻。柳曦眼睛微微阖着,纤长的睫毛颤动,手握着对方肩膀,面庞是专注和投入时才有的神情,带着些许年少的稚嫩,又含着些许成熟的欲望。柳舒在楼梯口静默观望,半晌赤足回了卧室。过了几日,柳横扇果然登门拜访,依旧是工笔描画的美人面庞,潋滟的眸子,温柔且清隽。仿佛上一秒才从宣纸上落入凡间,好看得不似真切。随之一同前来的,还有只浑身发光的金毛寻回犬。柳舒刚瞧见就喜欢上了,忙不迭将一人一犬迎进屋子。既然是柳家养的犬,自然也随柳家姓,大名柳黟黟。刚满一岁,正是犬类活泼好动的年纪,乍入新环境,愈发兴奋,众人费了好大劲才让它安静下来。柳曦瞅着家仆把几大包狗粮狗咬胶狗玩具从车上搬进屋,惊奇道:“养狗还这么讲究。”柳横扇道:“可不得讲究着么,黟黟有自己喜欢的香波,梳子也是单独的,不然毛色哪能这么漂亮。”柳曦围着柳黟黟前后打量,承认这的确是一条精致的狗。柳横扇接着道:“吃的用的我都备齐了,狗窝和毯子也有,黟黟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玩具,你们随它去就好。”柳舒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送横扇出门的时候,柳曦还在屋里研究柳黟黟。柳舒陪他慢慢踱步到院内,“没想到你还养狗,我一直以为你独居。”柳横扇道:“以前的金主为了讨好我送的,起初嫌麻烦,后来养也就养了,权作排遣寂寞。”语气淡然,不以为意。柳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柳横扇不甚在意地解颐一笑:“到了这般年纪,早就不期待世上有一盏灯是独独为我而亮了”,顿了顿,自言自语般地,“也许从一开始我就走错了路,到了偏僻又荒凉的地方,再也寻不到归途。”柳舒踌躇片刻,思量着开口:“有期盼,有快乐的事,有美好的风景,于人生而言就已足够。至于感情,别放太多心思,强求不来。”柳横扇勉强牵扯嘴角笑一下,“感情是什么呢,想想还是无情无欲孤独终老的好。”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悲伤,很快消散无踪。柳舒心中生出不忍,手伸过去:“你以后可以常来,我平日里也是一个人,我们还能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