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杀贼者立功有差,没战者傢人赐佈帛、廪谷,免租庸。
公楷者,高廷基之族弟也。
廿九壬午,帝后御甘露殿,太子、晋王侍。帝问晋王:“比来讲习何书?”王对:“昨讲“史记”陈涉世傢。”后问:“汉高为胜置守塚,何也?”王曰:“陈涉,氓隶之人,论尊不及六国,论銛不及秦师,论谋不及乡士,然所置将相驱除暴秦,汉将无可论者也。”帝问:“陈涉无材,何以坐大?”太子对:“子曰: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臣谓典守者难避其责。以此明之,一介草吏,竿木而覆天下,其谬在秦也。若使秦施仁政,爱其人,必不使族灭也。”帝然,曰:“秦据淆函之固,以为万世安定。殊不知山河可恃而不可恃也,潼关虽险,项羽尝入之,曹操尝入之,以是天下山川,在德多于在险。君王若不修德,纵一殿之人,尽为敌也。”后曰:“天子之子,与公、卿、士、庶之子不同。公、卿、士、庶之子,有一傢之责;天子之子,承天下之重,修德尤为要,岂不诫哉!”
俄而至便殿御膳。言太子婚事,将娶太后姨弟、代国公刘琼孙女阿纨。后曰:“幼时学在一处。阿阇下活泼,常惊阿纨午睡。阿纨诉于太后,使还周公。可曾记否?”太子将言,晋王玩曰:“此后阿兄日日当赔也!”帝即大笑,后让王无礼。帝曰:“不痴不聋,不作傢翁。小儿席间之言,不必为真。”左右侍者罔闻之。
十一月初五丁亥,赞普又请昏。遣东格来朝,礼物倍之。帝以宗室女为含山公主许嫁,令潞王主婚,护送至吐蕃。
皇太子纳妃,后令其亲迎,编入礼典,以为永式。
十六戊戌,仪始太极殿。帝服通天冠、绦纱袍,即御座西向坐。太子冕服,进当御座,东面立。帝命太子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太子曰:“臣谨奉制旨。”遂再拜,通事舍人引太子出,适妃第。
阿纨妃服,微肌胜玉,柔情含露。内厩尉进厌翟于内门外,前引后恭,左右执烛。其父刘蒨东面戒之曰:“礼之敬之,夙夜无违命。”其母崔氏西面戒之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馀下庶母申之曰:“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如衿鞶。”
阿纨既出内门,至辂后,再见阿阇下,已然亭立矣。
太子少进,授绥,姆严氏辞不受,曰:“未教,不足与为礼。”阿纨升辂,乘以几,严氏加幜。太子驭轮三周,驭者代之。乘辂,还东宫。
是日将夕。太子扶阿纨入内殿,因感其体温。太子即席东向立,阿纨即席西向立,各有引导。
司馔请具牢馔。祭并食讫,继请进酒。太子及阿纨俱坐,受爵,俱饮,饮讫,奠爵。司馔奏牢馔毕。
司则前跪奏称:“请殿下入。”太子释冕服,汗如水洗,另著葱褶。司则啓阿纨入帏幄。
俱入室,媵人馂太子之馔,御馂妃之馔。
室内,太子问阿纨:“君寒乎?”阿纨曰:“不觉寒。殿下寒否?”太子曰:“吾汗淋淋,甚于三伏。”阿纨失笑。太子戏曰:“如若不信,自来察观。”
于是少年佳偶,鸳倾鸯倒。烂漫任君,君情炤炤。宽兮戏兮,如羞如恼。破瓜其时,芳碎春饶。感君情切,揽身回抱。月圆当户,不虚良宵。此生并枕,三生结好。
是时,帝后别殿弈棋。后胜,帝曰:“二十年未尝赢汝。”后曰:“二十年走马不及陛下。”夫妇相视笑。帝曰:“阿阇下、兰花奴、羔子好文类汝,熊儿好弓马,日多体健,心亦刚毅,大类我也。”后曰:“闻驺奴言,熊儿逐禽,辄驰十裡。自轻纵危,总使我心惊。”帝曰:“此左右之过,明日皆放逐之。”言及明日新妇朝见,后不胜慨:“石火光阴,恍然间阿阇下成长如是。明年毗卢笄,必择良婿。”帝亦慨然:“毗卢凝重有度,上辅其兄,下规其弟,我尤爱之。惜不为男,无嗣大统。”后曰:“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天傢不免公卿,但愿我女康健而已。”帝问:“近来女何为?”后曰:“与阿武姊妹共校礼典,阿女实仙才,彼皆不及也。”帝曰:“阿女发愤,亦务以养生。使姆傅留意,谏主练臧适神,岂不长哉!”后然诺。是夜各安寝。
翌日,夙兴,太子妃沐浴,服褕翟,加首饰请见。
帝服通天冠、绦纱袍,即御座西向坐;后服褘衣,即御座南向坐。妃奉笲枣栗于御座前,帝抚之,妃複位,再拜。又奉笲于后座前,后抚之,妃複位,又再拜。
俄而妃受醴,奠觯,兴,三拜乃毕。降席,出阁,乘车还东宫。
寅时,帝会群臣于太极殿。群臣上寿辞云:“皇太子嘉聘礼成,克崇景福,臣某等不胜庆忭,谨上千秋万岁寿。”
十二月十六戊辰,礼典功毕,名曰“天视礼”。
天视六年
正月十八庚子,以晋王领并州都督,齐王领冀州都督,宋王领汴州都督,江王领潭州都督。
时少数地区自定运脚,多致虚耗。二月廿二甲戌,邓先奏曰:“臣伏见雅州等藩府屯军,人不逾万,每年粮饷不过七万馀石便可盈足。边郡主将,不审支度,每岁向役十四万夫。夫担粮轮送,一斗之米,价钱四百,一番输运便支万贯,费乎如此。今请为九等户税钱以市骡马,差州县富户为驮主,税钱者以充脚直。比之常运,当减省二十馀倍。”帝从之。
先是,边境戍兵常五十馀万。廷望以时无强寇,奏请罢之。帝未决,召问罕儒。罕儒对:“廷望去岁巡疆,应知其情。守将拥兵多以营私,为奸利,反害农务。御敌制胜,精兵足已。”帝遂不疑廷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