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感恩。有流翁诮曰:“其乐何!其乐何!十日当空,隻一日落!”
常式:刺史述职,并朝集,于十月二十五日至京都。
八月,郡王备贡物。紵锡佈、熊、山鸡、茶、蜜、蜡,皆当土所出。佛朗儿五岁,犍椎两岁,天真可爱。佛朗儿见熊掌,先惊,后张手欲较之大小。郡王大笑曰:“吾儿何时长与熊大也?”犍椎少动,蜜凝满手。郡王更笑:“是汝母子,皆嗜甜也。”王妃嗔之。
九月廿七甲申,郡王将行。以白安民、章廷望、何进、王向等扈从,麴元观听任。王妃曰:“日连阴晦,四郎留意旧伤。东都远途,休则免游猎,禽戏以养形,不可使身至极。”郡王曰:“二娘治傢,吾不为忧。汝亦当顾全己身。”又召佛朗儿来见:“勤攻诗礼。吾归来若无增进,傢法倍之。”
王既北上,王妃语元观曰:“征科之际,出纳繁细,易生赃贪冒支。麴典府当重,我傢之大幸。”
元观性聪慧,本高昌人,父母兄弟因战亡,虏入郑王府,以为幼侍。尝学诸蕃语,数夕而通。
元观莅事,躬典器物,列以条章,下者无敢违。
时王妃已有孕。临冬,元观请佛事,王妃赏物有差。由是皆得欢心。
十月十九乙巳,郡王至洛。
廿二戊申,白日。上梦一熊,袭面而来,忽不複见。醒而问内侍豆卢桓,桓叩头曰:“奴不敢瞒上。熊,山野之兽,来至御前,恐不详耳。”
廿三己酉,嗣郑王成物、临川郡公成贤继归东都。拜太妃讫,兄弟饮酒彻夜。嗣郑王执郡王手,或醉:“一日二日,朝野周旋。汝见我手,微酒而战不止,此神疲气衰所致。不愿枢轴,淡泊冠冕,唯一闲人足矣。”郡王且慰,遽止私议。
廿四庚戌,亲族觐见。上御广庆楼赐宴。行酒助兴,起舞作辞,周和、周后出口斐然,嗣郑王为罚最多。宴罢,赐和紫金鱼袋。衆皆还,上谓桓曰:“孰言妖详?朕屠罴将军至也。”令桓传诗郡王,其曰:“有杕之杜,其叶湑湑。”郡王自察之。
廿五辛亥,郡王谒恒良。时上敕统韵百傢之书,恒良为副使,名儒赵绰、梁恕、楼粲、王休、韦随甫、吉师卿皆与焉。
终酉,与之宴会。恒良请王先饮,王谓衆曰:“手虽执棰辔,却闻学士之礼,不以尊卑先限,而以道义相高。”乃命衆一时同饮。士人称赏。
时弘载年十九,兼备文武,郡王爱之。
十一月一日丁巳朔,郡王等诣尚书省应考绩。礼见纪慎,慎对为谨密。王方还,慎之礼亦至。
时何进父晏携眷听选。郡王闻之,使居王第。进妹子衿年十八,容貌清雅,举止合度,王由是纳之。月夜,子衿坐白绡帐中,似雪上微拂。
长宁八年
元日,受朝贺。王公以下,并四方宾客皆有赐。
帝性笃爱,不忍与诸亲乖离,使暂留东都。
二月初二乙酉,上御仪鸾殿。命南北衙善射者与郡王赌之。郡王第一,左监门将军纪圣次之。帝谓左右蕃使:“我□□取人,何如?”衆因拜之。
十二丙申,封嗣郑王为琅琊王,南阳郡王为平阳王,慎为邽国公,伯芳为成纪县侯,领秦州都督。
纪氏资産浓沃,僮客常数百人。伯芳喜牧马,横敛附户蕃胡。慎以贱直夺益昌公主庄田,主畏之不敢计。益昌公主者,景宗之女也。
三月十五己巳望,犍椎身赤肿,药皆不效,医者言丹毒入心腹。十八壬申,鸡鸣,不治。王妃悲痛。时孕七月,虞氏言劝,王妃曰:“虽在腹中,若无感孝悌,不配为吾子也!”语出,脉竟安定。
后人告诸医失职无状,医者惶然。王妃曰:“命不由人耳。小人妄揣,欲得其惠。我知也,诸公不必自抑。”乃赐厚物,并惩好事者。
帝喜游猎。慎骑射中平,帝每驰骋,慎以纪氏子弟相随。
四月,帝常召平阳王从游,晨出夜还。帝欲疾驰,王并驱揽辔。帝笑曰:“祁哥竟怯邪?”王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圣思,请令臣作袁盎耳。”帝心识之,遂稍远逸游。
时夫妇书信,王知犍椎夭,妃将産,悲喜交集。
五月十八辛未,王妃産男。儿体红润,恰如王妃初生时。小字“阿阇下”,以“阿阇梨座下”之意。
三日洗儿,儿浴水中而笑。厮仆奇之,以告王妃。逗弄狎戏,皆不愠焉。
六月初一甲申朔,王领右领军大将军,兼宗正少卿。
同日,吕皓补刑部司员外郎,上书议刑罚轻重:“臣闻:恺弟君子,民之父母。刑之所存,在导民行为向善。古者国傢昏乱,所以用重典而备五刑。天下治安,便务在宽厚。文帝废肉刑,太宗除断趾,皆如此也。今海内翕习,兴于礼义,複设五刑,当不便于时。请具令以易,及罪人各以轻重,施教有年,善之则免。”敕令百僚详议,从之。
八月,上欲西巡,或有还都之意。慎以关西虚耗,并妨田功,奏车驾不便。王上疏曰:“天子巡狩,盖惟常典。上稽尧舜,中述祖宗,下抚黎民。理风俗而敷德化,曜四方而扬国威。陛下搜狩本心,从圣君遗风,诚万姓之福也。”时内外多争谏者,事终不行。
九月初三甲寅,召郭凡易还京,拜户部侍郎、同平章事。时凡易年七十二。
三十辛巳,王妃合东都。王自迎门,相见含泣。既见阿阇下,怀抱不释手。王妃以王消瘦,王语曰:“非常之秋,言行不可有他。”王妃曰:“公为国,妾为傢,惟恭肃小心,无令公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