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七迭声抱怨,沈院长眸光清寒,定定瞧她,瞧得李十七汗毛倒竖。一声短促分明的笑。“你、你笑什么?别以为、别以为本公主怕你,父皇疼我爱我都没像你这样管东管西,沈自洁,你不要太过分……”怜舟随随便便听了一耳朵,惊讶无法无天的十七殿下见了沈院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物降一物,她唇角微扬,同院长规矩见礼,昂首挺胸往学堂走去。见她敢跑,李十七怒道:“宁怜舟,你敢——”“敢什么?”得意弟子走开后,沈端脸色沉得吓人,“去静思室面壁思过,否则明日无需再来了。”挥袖,抬腿,头也不回。“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沈端,有朝一日你别落在本公主手心,否则……否则我要你好看!”她气冲冲地往学堂走,走了几步,咬咬牙,一跺脚:“思过就思过,正巧,本公主还懒得听那烦人的经史子集!”白鹤书院乃大周第一名院,昔年父皇也曾在书院住过两年,在别处胡闹父皇许能偏宠不和她计较,但身为皇家公主,被一院之长劝退,父皇估计想拿砚台砸她脑门上。便是公主殿下,想要保留任性得宠的筹码,亦有需要低头的时候。没了李十七在耳边威胁聒噪,怜舟接下来的日子也没多好过。昼景在家无聊养伤,正午时分,一个人坐在太阳下安安静静赏花,观景思人,不知舟舟去了书院,可有被欺负?世家远高于顶拿着鼻孔看方呆着,身边尽是仗着身份压人的娇小姐……她眸子微凝,心道:她也仅限于逗弄调戏,没真得上手欺负,她的人,怎能被人欺了?更别说有三位不省油的公主殿下,亦有学识品貌皆是第一流的沈端。沈端当日拥着少女亲手教导射箭的画面,激发了昼景作为狐妖天性里的掠夺、占有,以至于在脑子简单设想一二,血液激荡的烦躁直冲心房。这就是动心带来的影响。一日得不到她,情起之苦,水火煎熬。昼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眸,妇人捧着一方玉盒走来。“花姨……”“想她了?”“尚好……”昼景靠在椅背,“花姨一大早去做什么了?”“还不是为了你。”妇人嗔道。玉盒被打开,沁鼻香气徐徐荡出。“费了好大人情从玄天观抠门老道那换来的「三息续骨丹」,以后莫要再冲动行事了,你是你娘唯一的骨血,还是狐妖一族金贵的少主,你流血受伤,疼的可不是你一人。”“我算什么少主?会的不过是一些变化之术,小道而已,哪能当狐族少主?”“好了,你是我养大的,我还能不知你在想什么?服下丹药去看她罢。千万别再拿自己安危胡闹了。”“知道了……”有道门接骨圣药,伤处眨眼愈合,一只狐狸身姿矫健地溜出门。纵使她也没想到,花姨能让她少受苦楚、为哄她开心得以用四肢健全的狐身去看想看的姑娘,能做到此番地步。道门圣药得之不易,即便皇室想要都得拿出等价之物交换。寻常伤筋动骨哪用得着续骨丹?未免暴殄天物。她对母亲印象淡薄,自记事起,花姨就是她的母亲,照料她日常起居,照顾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她想用「白狸」的身份窥探少女的秘密,接近她,依赖她,不想被她提早知晓——白狸就是昼景,昼景就是白狸。三息续骨丹来的正是时候。少了骨缝的疼痒,免去被舟舟发现的可能,她心满意足地来到书院。怜舟沉凝着脸审视自己这半日,细下想来,也太倒霉了。骑射课被人推搡倒地,膝盖、手臂擦伤了皮,进了学堂桌椅好端端的坏了,接二连三,怎么可能是倒霉就能概述的?有人看不惯她,想给她一个教训。怜舟抿了唇,抱着书袋走向书舍,腿脚迈开,横空飞来一只鞠。迅疾如电的白影飞过。昼景一脚踢飞椭圆的鞠,急促跳动的心缓缓落回远处。大狐狸身手不凡,晓得舍身护主,怜舟呆怔一二大步上前,将狐狸软绵绵的身子抱起来,小心察看:“白狸,你有没有受伤?”狐狸眼转动,尾巴雀跃地摇摆。确认它无事,怜舟眸色沉下来,昼景很少见她真的动怒,习惯了少女温温柔柔没脾气的模样,乍见到这一幕,她觉得稀奇。拐角处,李十五遗憾摇头。废物……这点小事都要她亲自出面。一道阴影罩下来,怜舟看着背光而来的女子,拘谨道:“十五殿下……”“贱人。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