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景,真得是她见过最精致的男人了。婚期定在五月五,没多少时间了,成婚之前,她得配合此人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相识才几天,她看得出来,或许是昼景故意要她看出来,这是个随心所欲行事又讲究完美的人。成婚,要成得惊天动地,漂漂亮亮。和离,也要离得惊天动地,漂漂亮亮。简而言之,一对婚前眷侣走向婚后怨侣,最后不得不放手成全的悲歌。要做到合合分分无可指摘,很难。要彻底解除某人被催婚被逼婚的后顾之忧,让所有人无话可说,怜舟那万金和一座广屋豪宅不是白拿的。昼家主从不做亏本买卖,这是来到浔阳偶尔听店小二说的。她纠结良久,直到看到阳光下昼景微微汗湿的额头,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闲着了。为了万金和豪宅。她离开小竹椅,朝昼景走去。昼景噙在唇边的笑意明媚了世人的眼,春意盎然,春衫飞扬,似是为了丰富坊间流言,她上前一步,凤眸多情,“舟舟……”一旁的婢女们听得脸颊泛红,春心摇曳。怜舟抿着唇,心想:这男人怎么这样啊,妖里妖气的。她捏着帕子,不想落了下乘,硬?着头皮走过去,待离近了,迎风拂过一阵干净的香草味。昼景笑得狐狸尾巴快要摇起来,眼里不停闪烁戏谑:“舟舟,我好热,帮我擦擦汗可好?”混进来的人物小像不好。一点都不好。要说之前她肯走来是看在万金和豪宅的份上,此刻怜舟竟生出悔意。香草味拂过她鼻尖,氤氲好闻的气息里晕着汗津津的湿意。她看了眼某人淌汗的额头,肌理细腻,瓷白胜雪,窄袖长衫随春风流连摇摆,精贵柔软的料子贴合修长俊气的身段,衣襟处描绘的山川雾霭栩栩如生,仿佛眨眼能腾空而起。天人风姿,妖媚邪肆之态,怜舟捏着帕子,不安地倒退两步。抗拒之意分明。这人并非她能招惹的。她一退再退,昼景亮晶晶的眸子璀璨愈甚,长睫轻撩,撩动一池春。她身子挺直,散漫地四下环顾,婢女们慌慌张张敛眉垂首。昼景抬腿上前,扬起不设防的笑,“舟舟,没人看着了。”她微仰起头,下颌线漂亮地不可逼视,敞?露在空气的脖颈肤如凝脂,怜舟被迷得有一瞬忘记惊惶,醒转过来难为情道:“别再靠近了。”她真的不适应这样的距离。素白的帕子快要被揉皱。她百般推拒,昼景眉峰紧锁,像锁住了明媚春意,沉沉酝酿起几分秋凉。怜舟指尖颤了颤。所以说,她最不擅长与这等显贵打交道了。笑则百花齐放,绵柔里浸着丝丝缕缕媚?意缠弄,不笑时,冷冷清清声势如雷霆欲涌。“擦汗……”昼景阖眸,意态倦懒,如冰如玉地吐出两字,不容置喙。怜舟小脸微白,只能竭力踮起脚尖,在嗅到那股香草味的同时,神经倏地紧绷。咫尺之距,昼景悠悠开口,又恢复了那股柔柔软软仿若勾?引人的腔调,“宁姑娘,万金不是那么好得的,要懂得配合,我不喜欢不完美的计划。”她嘴唇张张合合,吐气如兰,怜舟心底警铃大作,快速用帕子抹去她额头汗渍,“好了!擦干净……”一只手搭在她肩膀。怜舟紧张地差点失声喊出来。昼景不明所以,掌下用力,禁锢少女娇弱纤细、隐隐挣扎的身躯。无奈瞥她一眼,年轻家主信手抽走对方捏在指尖的帕子,轻声嘟囔:“敷衍……”慢而细致地擦拭没有顾及到的地方。脖颈、锁骨。一寸寸地,无声控诉少女先前的怠慢。“舟舟,知道坊间都怎么传你我二人吗?”怜舟身子僵硬,脑子一片空白,只求她早些放开,下意识道:“怎么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天作之合,你情我愿。”她眼尾带笑,“你怎么看?”“全、全是无稽之谈。”昼景莞尔:“我觉得也是,不过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哦,被催婚很恐怖的,哪个傻子想经历第二次?我许你万金豪宅,契约都签了,你总不能晾着我一人。对不对?”她态度忽然软下来,婉转妖娆,怜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咬牙:这男人也太善变了!“你放开我……”她喉咙压着细不可察的厌烦和惧怕。昼景故作亲昵地拍拍她肩膀,掌心移开,敏锐察觉少女暗松一口气,她会心一笑。“过来,坐。”她指了指几步外。怜舟心知自己反应激烈了些,契约已定,她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权当忍一时,为了往后余生。她顺从地移步坐在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