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娘……卫昀恒惊讶的看着她,玉貌花容恍然如昨日。
他心里过了数种可能,却笑着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手将画卷拿到身侧,动作自然随意。
本应该无人会注意的动作,愉娘注意到了。她不禁注意到了这个,还注意到了卫昀恒的腰上,那里挂着一个香囊,系的是同心结,愉娘款步走到里间,笑着问道:“郑乱萤一幅画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长风与郑乱萤是好友,不知长风手里的这幅画是否就是《灾荒图》,我可有幸一观?。”
他们原来经常共赏字画,总会为了哪幅字画更好而争执,然后笑着抱到了起了。愉娘想到这时心中充满了哀伤,转眼哀伤逝去,只有留下成怨恨。
卫昀恒眼神一闪,叹看口气,说道:“确是《灾荒图》,但此时却不能让夫人观赏。”
愉娘听到“夫人”两个字,便知道卫昀恒猜着了自己的身边,笑着走到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两人挨得极近,“这幅画是一会儿要呈给皇上吗?”卫昀恒都可以感受到她说话时的炽热呼吸。
这拿着一幅画进宫,又等着皇上召见,自然是要给皇上看灾荒图,没有瞒着的必要,“夫人聪慧,这幅《灾荒图》是一会儿要呈给皇上的。”说完他又问道,“后宫不得擅自到前朝来,听说小太子眼下正在皇上那里,夫人可是跟着小太子过来的?”还是要再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我是小皇子的奶娘,自然小太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小皇子要见皇上,我便带她过来,”愉娘说着拿起茶杯,送到唇边停住,然后趁他不注意,突然将茶水泼向卫昀恒。
卫昀恒一惊,连忙伸手护住画,整个右臂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他顾不得手臂的烫热,低头看向了护在身边的画卷,只洇开了一小幅画,其余的都还好。
“愉娘。”他的眼色深沉,平静得吓人,如同风暴前乌云压印,蕴含着无边愤怒。
“啊,卫大人,真是对不起呢,不小心手抖了。”愉娘毫无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道,“不过卫大人,太子还小,我们来日方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吴太监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窈窕背影,他紧接着想到小太子,不禁动了对食的念头。吴太监回过神来,躬身对卫昀恒说道:“卫大人,皇上有请。”
“多谢吴公公了。”卫昀恒拱了下手就走向里间
看见卫昀恒后背不禁瞪了眼睛,连忙叫住了他,说道:“卫大人您这可不能现在这样就进去,御前失仪啊,快些跟奴才去换件衣裳。”
卫昀恒手指轻轻从画卷拂过,叹道:“事情紧急,不敢继续耽搁,御前失仪,我自向皇上请罪。”
烟引御炉香绕殿,皇上享受了一番天伦之乐,便派人将小太子送走。他眼下心情正好。见卫昀恒进来,笑着道:“转眼已经九年过去。朕记得卫卿也是恩科入仕的,你殿试夺魁的卷子是朕亲手选出来的,当时的题目是什么来着?”
“痛革国弊。”卫昀恒说完便跪了下来,“臣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御前失仪……”皇上将眼睛从卷子移开,看向了卫昀恒,“卫卿的衣服怎么弄的?”
“臣在外间等候的时候,遇到了太子乳母愉夫人,愉夫人喝茶时失手打翻了茶水,溅到了臣身上。”卫昀恒低头,故作庆幸的说道,“还好茶水不是很烫,这要是滚烫的热水,臣恐怕要归家修养几个月了。”
皇上闻言皱起了眉,挥手叫了吴太监进来,吩咐道:“太子的乳母,做事来笨手笨脚的,如此照顾太子恐怕会出事情,叫他们去换一个。算了,太子已经大了,不用再找乳母,直接把她遣出宫就行。”
“遵旨。”吴太监退着小步离开,他走到门口时不禁瞄了一眼卫昀恒,看起来君子端方性格耿介的,没想到心眼如此小。那个愉夫人不过是不小心洒了茶水,他居然同皇上说,简直睚眦必报。这样想着,他莫名其妙的有些后怕,拼命想着自己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他。
再无闲人闲话,卫昀恒跪地,双手呈上画卷。
“陛下,这就是那幅《灾荒图》。”他看着皇上打开画卷,流露出震惊之色,就低声说道:“民者,君所恃以富贵者也。欲保寓贵不可使民饥而死;使民饥而死,欲保富贵得乎?故保民所以保社稷,弃民所以弃国家。臣昧死请于户、工二部,各发十万余金,救济灾区。”
前朝君臣议政,后宫吴太监欲哭无泪。明黄衣冠的小太子可怜巴巴着抓着愉娘的手,眼里含着水花,好像谁再碰一下他就会哭了出来。
愉娘走到吴太监面前,屈膝行礼,低眉顺眼的说道:“多谢公公容我与小皇子告别,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说着她一把走小太子手里拽出裙角,转身就往外走。
小太子突然手里空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见愉娘往走才急着去追,短寿短脚胖乎乎,刚跑了两步就啪叽摔倒在地。
“哇!”小太子哭了出来,还不怎么会说话的他只坐在地上喊道,“父皇……父皇……”
吴太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跪地对小太子说道:“殿下,奴才这就去回皇上,不赶愉夫人走了,您可千万别哭了,别哭了,奴才给你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