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地,何喻之却发觉不太对劲——大家似乎都在往音乐系那边去。随着雨水淅沥地落下,撑着伞的人们彙聚过来,甚至有人顶着书包往这边跑。
他看见了更多的管理所车辆,还有一些浮空车。
这是怎麽了?
他径直踏过积水,向人群边缘走去。
他听见有人说:“好像又抓到一个……”
又有人道:“听说是智联提供的线索……”
“真没想到新大就有一个……还是教授……”
还是教授?
何喻之一瞬间僵住了。
然后,他不顾刺痛的肢体,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他就喘起气来,眩晕感也蠢蠢欲动。
一阵惊雷中,何喻之越过攒动的人头以及摄影记者们的录影机,望见了他最害怕的景象。
四名佩枪的特别执行员正在押送一名身着衬衣的男子。那人戴着细框眼镜,脚蹬皮鞋,身形挺拔,不急不缓地走在雨里。他骨节分明的腕上戴着脉沖镣铐,面色却那麽从容,甚至释然,与新闻上希尔达的神情别无二致。
“不!”何喻之下意识地大喊一声,“你们抓错人了!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麽?何喻之发现自己很难补全这句话。
他只是疯狂地向前拥去,不停地被伞尖划到,又不断向人道歉。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不顾一切地往白修辰的方向沖去。
他不能失去白修辰。
白修辰还没有回答他。
白修辰昨天刚发过誓。
何喻之被人撞到了脖颈。他的眩晕感陡然加剧,于是赶紧前跨一步。这一动太过突然,他腿上的肌肉仿佛老化的皮筋忽地被扯断,剧烈的疼痛撕碎了残余的麻木,惊醒了他的神经,将灼烧感刻入了他的意识。
冰凉的雨滴化为了一根根烧红的刺。每一种触碰都变成了难耐的痛。
他视觉中的噪点逐渐扩散、放大,变作一块块黑斑,遮蔽了大半个世界。
耳边的白噪音也变为了一声持久而高亢的蜂鸣。
他正在失去对这个身体的控制。
他正在……失去这个世界。
接下来,是熟悉的坠落感。
这次何喻之并不紧张,反而感到很安心。他看到不远处闪烁着什麽白色的光芒。
那里,就是终点吗?
可那白光却倏地变红,而后被数道银色的轨迹切碎。这样带着血迹的银色轨迹铺天盖地地延展过来,好似藤蔓般充满着危险的生命力,并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攫住了他。
量子密钥通过验证。正在接收数据。
数据转码成功。
“0x1489354-657,该醒醒了。”比特流被转码为调度机的指令。
信号顺着仿造神经通路激活了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