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根本听不进女儿的话,反而说她:“你姑母是疼爱你,所以才给你要料子,偏偏你还编排她!”高珍珠跺脚,赌气道:“反正我要回家,住在宫里不自在!”朱氏去拧她的胳膊,高珍珠气道:“娘你就使劲拧我,最好拧出印子来,被姑母看到了,请恕女儿不能说谎骗她老人家。”高氏虽然贵为太后,但还是市井妇人的想法,弟弟高大福是亲弟弟,侄子侄女姓高,那也是自家人,朱氏嘛,到底隔了一层,要是看到高珍珠身上的伤痕,朱氏必定讨不了好。朱氏拍着大腿哭起来:“我为你们操了一辈子心,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有一口吃的都让给你跟你弟弟,现在你们一个两个不听话,翅膀硬了,连老娘也不要了!”高大福跟着太后姐姐享福,当了荣安伯后,一切都天翻地覆。以前朱氏与高大福就是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打打吵吵是常有的事情,现在这个丈夫脾气渐渐大起来,有太后撑腰,在京城见识不少贵人之后,对于自家的糟糠就很有些看不上,但是为着儿女,又不能休了妻子,于是就冷落妻子,只管去美妾房里。朱氏不敢管丈夫,又斗不过那些美妾,儿子朱耀祖是她的心肝宝贝,只能对着女儿撒气。她行止粗鄙,骂的唾沫星子都出来了,最后甚至在床上打起滚来。高珍珠又羞又气,“娘,您别这样,让人看着笑话。”这话仿佛点爆了高氏,高氏本来骂累了,这下子又开始骂起来。高珍珠没办法,只能让人喊了弟弟来。高耀祖从太学回来,就见他老娘一边骂姐姐,一边撒泼哭闹,走过去拉着朱氏:“娘,别哭了,您是堂堂的荣安伯夫人,现在这样子给下人们看到了会笑您的。”朱氏现在就指望这个儿子了,当下擦了眼泪,对着儿子埋怨了一番女儿。高耀祖道:“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家能有今日全都是靠着姑妈,姑妈让你在宫里陪着她,你就该好好陪着她,她总归是我们的亲姑妈,不会害我们的。”朱氏得意地瞅着女儿:“你弟弟说的对。”高珍珠快被他们气死了,本来指望这个弟弟劝朱氏,没想到却被这两人合伙训起来。她原本就是乡间少女,嘴皮子也不差,“耀祖,姑妈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光宗耀祖,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儿,整日同那些公子哥儿打马斗鸡,不务正业,学业不好好上,你这样对得起姑妈?到时候别说了耀祖了,只怕我们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完了!”高耀祖气得脸红脖子粗,争辩道:“爷们的事,是你一个娘们能管的?”他把他姐姐一推,连老娘也不管了,大步出门去,两个小厮忙跟了上去。高珍珠冷笑:“娘有时间还是多管管弟弟吧,京城权贵多如牛毛,要是弟弟在外面闯了大祸,只怕太后姑妈也没办法呢。”朱氏嘴硬说:“那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咱家来京城不久,正当同那些世家贵人们多多交往,才能融进去。”高珍珠心灰意冷,不再理会她的母亲。她回房后,想起在宫里居住的这一年,太后对她没话说,寿安宫里的人也不敢小瞧她,可是人们那种若有若无的轻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些贵人娘娘们打量她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破落户穷亲戚一样,表面上待和善,实际上是看不起她的。就连太后赐给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以为高珍珠熟睡时,也偷偷笑话过她。高珍珠怕被人说闲话,反而不敢跟她们计较。更别说那些高贵的娘娘们,个个都是出自官宦世家,高珍珠面对她们时自卑极了。尽管太后请了女史教她琴棋书画,可是她学得晚,而且天赋平平,尽管很努力,可是收获甚微。到了傍晚时分,宫里的马车接她回宫。高珍珠只让人去给父母说了一声,就上了马车,闷闷地回了宫。太后见她回来,问道:“家里还好吗?你爹的身子怎么样,耀祖在太学读书怎么样?”提到老爹,高珍珠有些难以启齿,低声说:“爹爹身子还行,家里有两位姨娘都怀了身孕。”太后顿时喜道:“这是好事啊。多子多福,咱们老高家才能兴旺。”她立刻让侍女拿上好的人参燕窝去赏给两位姨娘。回头看高珍珠兴致不高,就说:“珍珠,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娘只生了你弟弟一个男孩子,太单薄了,现在你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该高兴才对,不能做那嫉妒的样子。”说道嫉妒两字时她的脸色都变了,想起卫氏,想起了皇上至今无子,心里对卫兰亭的恼怒又添了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