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头不语,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似是触动了心事。明楼继续道:“如今我既是回来了,你便像从前一样,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见少年依旧不言语,他又道:“若是你不想留下来,待你再休养些时日,便可离开。只是暂时还是不要走,之前你伤的很重。”实际上少年虽然伤的重,可是恢复的极快,如今已经痊愈。倒是明楼,或是因体内的寒毒未清所致,伤口恢复的很慢,到了今日也尚未全然恢复。少年依旧低着头,不言语。明楼见状,叹了口气起身欲走开,却闻那少年道:“不走。”明楼闻言心中一滞,问道:“你是说,你不想走?”少年道:“你不走。”明楼不解道:“我没有说要走,我只是怕你不自在,想去房间的另一边。”说罢指了指自己的书案。少年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终于抬头道:“你走了八年。”明楼眉头一皱,才明白对方说的是八年前自己离开中都之事。他不由心中一软,坐到矮榻上,温言道:“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可是,你每晚都去练武场,为何偏偏那晚没去?”少年瘪了瘪嘴,道:“偷吃了,变不回去。不敢,你会害怕。”明楼温言既想哭又想笑。原来当年是这小白猫贪吃东西变成了人形,怕自己见到会害怕,所以才迟迟不敢出来。“你一个大活人,我有什么可怕的。那时候我虽然孤僻,但还不至于胆小到见了陌生人还会怕吧。”明楼笑道。少年又瘪了瘪嘴,小声道:“有尾巴,变不走,你会怕。”明楼想象了一下眼前这小少年屁股后头拖着一条尾巴的画面,心中变得柔软无比,道:“以后不要再担心我会怕,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怕。有尾巴也好,有猫耳朵也好,有猫胡子也好,都不会怕。”少年挠了挠头,嗯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明楼问道。“没有。”少年道。明楼思索半晌,道:“那我就叫你阿诚吧。你我虽幼时便相识,但因没有坦诚相待,而留了八年的遗憾。往后,你我便赤诚以待,不瞒不欺。”“阿诚。”少年默念了几遍,似乎觉得这是个好名字,于是高兴的点了点头。自此以后,阿诚便留在了明楼左右。覃牧秋得知阿诚的存在时,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大活人,在帅府消失又出现,还是出现在明楼房里,这刺激的他回去后又修改了数次帅府的巡防策略。明楼怕阿诚无亲无故心里落寞,便对外宣称阿诚是自己的义弟,如亲手足一般。阿诚在别人眼里,便成了明家军里第二个性明的人,明诚。随着年龄的增长,阿诚每天变成猫的时间越来越短,在白天他也渐渐的能控制自如,不至于在外人面前露出端倪。明楼请了先生教阿诚读书识字,自己则每日亲自指教对方武艺。好在阿诚聪慧非常,又用功,没几年的功夫,便已是个文武兼备的翩翩公子了。后来,明楼重回战场,阿诚便成明家军最年轻的副将,与覃牧秋一起成了明楼的左膀右臂。外人面前,阿诚称呼明楼“大帅”,不过私下里,他还是称呼明楼“大哥”。敌军突袭,明家军受创,副将明诚为了掩护主帅,身负重伤。帅帐里,明楼坐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诚。阿诚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若再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会变回小白猫的样子。这几年,明楼早已知道阿诚的状况,对方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即使是白天,也会随时失去控制,变成猫。可是,如此一来,大夫便不能继续为他诊治,他的情况或许会变得更危急。“大帅,明将军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敌军暗算大帅之时所用的箭矢涂了毒,所以才会伤得这么重。老朽已为他止了血,只需再有几个时辰的功夫,行针为明将军将体内的毒逼出来,他便会无恙。”一名老大夫诊治完阿诚的伤势之后,道。“几个时辰?”明楼问道。“或许要三个时辰左右。”大夫道。明楼犹豫了片刻,道:“你们先出去,待两柱香之后再进来。”几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了。待众人出了帅帐之后,明楼取出匕首,在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另一只手捏住阿诚的下巴,让自己的血滴到了阿诚的嘴里。好在阿诚还知道吞咽,将口中的血都尽数咽了下去。前几年,他体内的寒毒迟迟清除不干净,导致他每逢受伤都痊愈的极慢。有一次,阿诚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用刀割开了他肩上中毒之时的那道伤口,然后吸了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