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钰回头看他,晚霞描摹着他的侧脸,光与影将那隽朗的轮廓映衬得更加深邃,他立于草野与天际之间,好像画报的封面:“你们结束了?”
早稻收割完成的区域,需要撒肥播油菜种子轮作,因为种子桶比较重,所以安排男生去了。
陈最身上大家下地前新发的围裙已经脏了,边缘还沾着土渍和种子颗粒,围裙下他自己的衣服也没能幸免。
他眉头微蹙搓着手嗯了一声:“过来帮这边收尾。”
他背后稻子尽头的路上,一批男生渐次下来。
地里没地方洗手,他这种平时挑剔讲究的,自然首当其冲,乔一钰乐得看他吃瘪。
“嘶——”
他突然抽气,乔一钰还没发现什么,倒是身旁丁雪稚注意到提醒他:“流血了,手腕侧面。”
陈最反转手掌,乔一钰这才看见,是一道挺长的划痕。
丁雪稚也跟着抽气,好像是她在疼,她共情能力强,在班里看别人受伤都会掉眼泪:“你先别用手碰了,我带了创可贴,不过得先找水冲一下,也不知道光是创可贴能不能行。”
乔一钰什么都没有,便朝她伸手:“那你把工具先放我这,你们去找水处理一下吧。”
陈最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丁雪稚静了片刻,偷偷撞她手肘,小声说:“乔乔,不应该你陪着去吗?”
“谁去不一样?”她一头雾水,“而且我又没有创可贴,要不你把东西给他,他自己去,我是想你正好可以休息会,过敏刚好别累着……”
话没说完,另一边陈最一言不发扭头走了,他走得极快像是一秒都不想再待,贴在身上的稻子飞速抽打着裤腿和围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哎呀乔乔!”丁雪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是你的竹马吗?好朋友受伤你当他面那么说多伤心啊,你快去啊!快去!”
“至于吗?”乔一钰接过她塞来的创可贴,“一个男的受点伤,还得像哄小姑娘一样哄着吗?”
“你可别说了,快去吧。你看他都生气了,”丁雪稚推着她往回走,“快!”
乔一钰放下工具,拨开两侧的稻子,慢慢走出去。
到修好的水泥路上,陈最已经朝村里屋舍所在处走出去老远了。
凭她百米冲刺也追不上,不过恰好,身后一辆回村取化肥的电动三轮经过,乔一钰搭便车在村口处跟上了陈最。
这时候天色擦黑,人家基本已经亮灯了。
他蹲在村口大树边的水池旁洗手,树上吊着的灯泡照出一片昏黄光晕,她走过去,影子落在他身上。
陈最语气冷淡:“让开!”
乔一钰挪开将光线让出来,思考着如果是丁雪稚来会说什么:“很严重吗?用不用买点药?”
“死不了。”
这天怎么聊。
干完农活的同学陆续结队步行回来,不大的村子因为涌进他们这些学生,显得越发拥挤热闹起来。
这还只是一部分,其他班级也都分散在临近的村庄,不然晚上哪里有那么多农户家够住人。
这些人主要都是他们班和陈最班里的,不完全陌生,尤其陈最还算是个校园风云,到哪都是话题焦点。
她不想惹麻烦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传言,伸手将丁雪稚给她的创可贴放在水池边就走了。
走远了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他齐远的事。
乔一钰叹了口气,有点不太敢问。
晚上吃的农家饭,村长组织妇女集体准备的,考虑到人多,位置设在村部大院内。
从村民家里借来的各式各样的桌子拼在一起,凳子碗筷也都不一样,尽显村人质朴好客。
还没开席,陈最受伤的事两个班几乎全知道了,带他们的女领队,两个班班委,还有总跟着他的那群男生,先后过去慰问,各种包扎止血消毒的药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什么都不缺了。
远远看着围起的那撮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下乡讲话来的。
丁雪稚换完干净的衣服进院坐到她身边:“怎么样?哄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