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商向电梯走来,喻樰看了看腕表,拿着手机装作打电话:“长生,你和丁驹去外面,联系消防队准备气垫;宋苹,和技侦留意周围接入的报警电话,有的话立即确定信号源。”入耳式耳麦里传来两声“收到”,喻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电梯门打开,徐商跟着几个拎着公文包上班的白领一起进去,喻樰最后一个踏进电梯,金属门合上,他刚好站在电梯楼层按钮旁。有的电梯楼层已经被按下,站在后排的人请喻樰帮个忙按一下自己要去的楼层,喻樰态度极好,最后问徐商:“你去几楼?”“啊?”徐商似乎没料到是在和他说话,有些紧张结巴,“去、去15……哦不,20楼,谢谢。”喻樰按下楼层,电梯上行,徐商贴着墙壁站着。他的手始终插在口袋里,每触碰到一根管状硬物,手指都会下意识轻轻一颤。他的腰上缠着一圈雷管。□□里填充足量的火药,外部是五颜六色的复杂引线,之所以会穿上这么不合身的夹克,就是为了掩盖住身上这些恐怖的玩意儿,好顺利混进大楼里。徐商紧紧抿着唇,嘴唇因为缺水早已干燥开裂,紧抿的动作拉开裂口,流出一点血丝。他浑然不觉,脑子里嗡嗡响,现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应该害怕还是期待。他原本是南宜机械厂的一名普通技工,一个月前,机械厂遭遇爆炸,他被庞刀子挟持之后,开始坠入非人的地狱。匪徒共有四个人,领头的是庞刀子,二把手是他的好兄弟赵成虎,另外两个是小弟,干一些脏活累活还说不上什么话。他是被挟持的人质,懦弱、胆小、又无助,被这四个匪徒到处带着逃跑,吃不饱穿不暖,动不动拳打脚踢,还不敢反抗。原先人质是有8个,第1个人质是厂里的车间主任,路上想逃跑,庞刀子抽把柴刀,干脆利落剁了他的脑袋,扔在路上;第2个人质是个年轻姑娘,被他们玩弄强奸,哭着喊着诅咒歹徒全家不得好死,被勒死塞到一个皮箱里,丢在闹市区;第3个是个少年,有哮喘病,在路上发作,他们宁愿冷漠地看着他一点一点窒息,也不愿派人去药店买药;第4个是个中年妇女,她什么也没做,但是身材胖吃得多,哭起来没完没了,庞刀子嫌她烦人,干脆杀了眼不见心不烦……他们以南宜为开始逃亡之路,爬山走水,风餐露宿,手脚都被铐起来,比古代被流放的犯人还凄惨。身体的折磨比不上心理的恐惧,一个个人质在眼前被杀死,8个人质现在还剩4个,面对这帮丧心病狂的歹徒,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闭上眼之后能不能再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爆炸案发生之后,庞刀子等人的通缉令早就下达到全国的各个省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帮悍匪竟然还有“讲义气”的好兄弟帮忙逃难。借黑车、办假证、做伪装……他们跑路的方式多种多样,躲在东乡那次险险露馅,腌咸菜的地窖上面就站着警方的人,徐商蹲在咸菜坛子旁边,嘴被胶带封起来,只能瞪大双眼盯着上方,心里迫切渴望能被解救出去。可惜事与愿违,最终地窖的门还是没能打开。浑浑噩噩抵达海靖,来接应他们的人是个癞痢头,庞刀子叫他“秃老鬼”。秃老鬼也有几个小弟,其中一个叫林二德,是林家村人。林家村靠着南成安山,他从小就在那座庞大的山林里土生土长,对山貌地形异常熟悉,很快便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藏身点,带着他们去往邓昌和海靖的交界处,那片未开发的原始地界。那里是南成安和北成安的分水岭,中间一条狭长的山谷,地势险峻,稍有不慎便会发生意外。加上山林间还有野兽出没,就算是当地村民也甚少踏入,恰好成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在这里,没有任何娱乐项目,手机只有微弱的信号,一群人仿佛与世隔绝,只有林二德隔一天来一次,送饭送菜送消息。在山洞里待了几天,赵成虎忽然要回南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叮——”电梯的门开开合合,不断有人进去、出来,最后只剩下喻樰和徐商。喻樰一直用余光观察着徐商,只见这个男人闷不吭声低着头,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电梯到了20层之后,门打开,他没有动,依旧低着头。“不下去吗?”喻樰问。徐商如梦初醒,抬头一看液晶屏,20层到了,赶紧走出去。喻樰也跟着他一起出来,问了一句:“你去哪儿?”“康……康全生物科技……”徐商明显紧张起来。“哦,是去维权的?”徐商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顺势点头。喻樰推了推眼镜,笑道:“我是隔壁律所的律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提供法律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