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有点事要问你。”林悦心头一个咯噔,心道:终于要来了。她放下叉子,抬头瞟了眼楼梯,带着标准的笑应:“您问。”阮森站在了窗边,屋子里没有开灯,晦暗一片。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见庭院,里头有一个已经搁置很久的秋千,因为庭院的光,能看清大半模样。记得那年他欢天喜地的带她去玩,她说:不要太高。她不喜欢刺激的事物,去游乐场喜欢旋转木马,包子喜欢甜腻的豆沙馅儿,奶茶喜欢温热的双糖。他小心推着,跟她说:阿四,院墙处的玫瑰花开得很好,要不要摘回屋子里放着。那年她十六,好多男生偷偷给她写情书,而他已经二十一了,他还没有给她送过花。十六岁的阮四清在吵闹叛逆的青少年眼中,像一株静静开着的栀子花,她在安静一隅,带着几分清冷,对那个年岁的男孩子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于阮森,同样也是。可他当时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哥哥,我饿了。”那时候他还是她哥哥,也许是温暖来之不易,她对他,总有几分不轻易显露的信任。是纯粹的兄妹之情,还有被带回阮家的感恩之情。这份感情让他害怕,他害怕被阮四清窥破这份隐秘的喜欢,所以面对她时总带着几分压抑的埋怨自责。但感情这种事,往往得不到才更让人疯狂。他们相处的那几年,阮森无形地纵着她,希望她能更明朗一点,对他更依恋一点,希望她会跟他撒娇,希望她撅着嘴说不要。什么都好,再亲近一点就好。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这个阮家她住了八年,他们共同生活的八年,他悲戚又疯狂地想——可现在为什么是俞渊。凭什么是俞渊。窗口灌进来寒冷的夜风,他低着头,路上那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重演着,清丽纤瘦的姑娘轻笑,那笑看上去就很温柔很快乐。阿四,到底我要怎么做才好。似乎事情到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死结,任凭他怎么想,怎么解都解不开了。阮森双腿仿若是千金重,走到书桌面前将下面的抽屉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带了锁的小盒子。盒子很干净,是时常拿出来看的东西。开了锁,里面放着一叠照片,从阮四清那年到阮家,每一年他们都会拍一张。只是这叠照片止在了她十八岁。她站在他身边,一步步变得亭亭玉立,眉眼长开,唇角带着浅淡笑意。阮森忽然觉得疲惫。他手指轻颤着抚上去,眼底郁色久久不散。林悦走到外面的时候,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就猜到了阮老爷子会问关于那个女演员的事儿。那个女演员,也不是什么特别知名的人物,只不过是之前阮四清那部小说的女主角。林悦在阮森身边,自然也知道是阮森让白琛去找人买下版权的,后来要拍电影,阮森倒是没再插手,是白琛公司那边找的。应该是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年纪不大,心思却是挺多。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了阮森的事儿,变着法儿地要贴上来。假装清纯,各种制造偶遇。一开始阮森管都没管,结果那天白琛说笑起来,说到那女演员想去见阮四清的事,阮森当场就冷了脸。他觉得烦躁。说不上来的烦躁。也许她真的只是欣赏她,或者是她的粉丝,他还是怕,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后来阮森亲自见了她,林悦跟着去了,女演员穿着碎花小白裙,披着头发,未施粉黛的脸带着娇羞腼腆的笑。圈子里混的都是人精,那种拙劣演技实在不够看,一开始林悦打算出手敲打一下的,谁知道阮森自己要来见她。说实话,女演员长得确实不错,她如果好好演戏自然屁事没有。她当时坐在俞渊对面,小声问阮总有什么事吗,林悦心头冷笑一声,就这种货色还想撬动阮森这块心有所属的石头?“我有能力让你站在这里,也有本事让你永远消失。”阮森这话一出,她脸都白了,顿了好几秒才颤颤巍巍露出个苦涩的笑来,说听不懂阮森在说什么。也确实是这样,以阮森的地位,想要对付她一个小演员,都用不着自己动手。怪就怪她太贪心,遇上的又是禁欲快修炼成佛的阮森。他懒得废话,居高临下瞥她一眼,带着嫌恶。意想不到的事儿来了,那女演员也跟着起身,好巧不巧地跌在他身侧,手掌搭在了他肩臂处,好巧不巧地被狗仔拍了下来,新闻又好巧不巧地被阮老爷子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