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想改变,于是去那些小吃店里找工作,刷碗或者是倒垃圾,什么都可以,可老板不要她。后来混了一段时间,因为没有户口,也没有身份证,她什么都干不了。那就这样吧。她烦了,懒得动弹。再之后就遇到了那个画画的疯子,胡言乱语,他陪了她很久,算得上她的朋友。在他的影响下,她性子渐渐变了些,不再那么警惕,会接他的笑话,偶尔捡一副扑克牌,两人也能玩上几局。疯子死后,她又开始一个人。那些年碰上城市整改,到处都在规划设计,她睡的老旧巷子也被列入了名单。阮四清又开始四处漂泊。那天是个大冷天,她游荡在街上,面前忽然停了一辆小轿车,太豪华了,她从没见过那样的。车上下来了一个小少年,她仰头看去,应该是十四五的模样。少年说:“我请你喝奶茶。”原味珍珠奶茶,热的,双糖。后来她捧着奶茶仰头看去。少年倚栏而立,眉眼带笑:“我叫阮森,你好。”寺庙相遇阮四清是搭车过去的,现在景点开发,大巴车跑得跟什么似的,买个车票,一路上还能听导游扯两句。古凌寺听说历史悠久,占地面积也很广,先出了城区,然后顺着盘山公路往上走,一路上不说重峦叠嶂吧,但确实山青水幽的。她是早上那会儿走的,应该是第一拨人,加上不是逢年过节,仔细数去车上也没几个人。薄雾笼罩在山间,有些许霞光透过,斜越入车窗里,照到了她身上。一路上听着导游喊,本来人挺精神,准备把这古凌寺了解了个大概,谁料到她靠着椅背,睡了两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她背着包下了车,跃入眼帘的不是寺庙大门,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帐篷和各种地摊。她晃了一眼,都是一些佛珠佛像小玩意,三三两两的看客站在摊前挑选着。“哟,姑娘,算一卦吗?”有个中年男子朝她笑,他指了指身边的长幡说:“灵得很。”阮四清没理他,抬脚往石阶走去。这古凌寺在山顶,公路只修到半山腰,因为这里有一片桃花林,政府估计是这儿赏景也挺好的,于是就没动土。没了公路,大巴车上不去,要想进寺庙,还得要爬个石梯。这点路程不算什么,她半路都没歇息,一会儿就走到了寺庙门口,也甭管寺庙神不神圣了,第一件事就是买票。排着队买票,听说青市本地人半价,她掏出身份证,售票员问她微信还是支付宝,阮四清抿唇,说现金。买了票往右边走几步就可以看见大门,石柱架起了牌匾,飘逸刚劲的“古凌寺”三个大字挂在上头。她仰头看去,后头燃起的香火烟气飘在了字后头,倒还真有几分玄妙的感觉。进了大门,和其他寺庙不同,这里的构造不是由浅入深那种一层层推进的。一脚跨过,威严的楼阁亭台就出现了,迎面是大殿,东西各有禅院,且不是小石板路,就是一条大道,两边种了青竹。来寺庙拜佛的,基本上都是中年偏上,小孩子虽然有,但不多。这会子尚且还早,寺庙并不拥挤,礼佛上香的人瞧着也很散漫随意。阮四清没买香,她不是真来求佛的,在大雄宝殿外头逛了一圈,有些僧人在诵经,低沉的声音从紧闭的厢房里传出来,听不大真切。她晃晃悠悠去了后山。说是后山,不过是没有什么来的冷清地方,她绕过一个大殿,从山坡和墙壁之间的小路走到了一个禅院里。门微微虚掩着,整体是深红色,掉了些漆,连锁扣都是沉而泛黑的。这样子比外头那种镶金的看着舒服多了,像是寺庙的样子。推门而进,禅院并不大,角落还有一个大水缸,顺着水缸看去,挨着房间窗户那里有一棵银杏树,树下竟然还站着一个人。阮四清一怔,顿住脚:“抱歉。”那人转过身,忽然开口:“阮小姐?”她抬眸,确实有些惊讶,在这里也能碰到对门邻居。“俞先生也是来拜佛的?”阮四清看向他,他穿着灰色连帽衫和宽松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匡威,清俊眉眼带笑。一瞬间,那种学生的感觉又出现了。俞先生到底有多大?阮四清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俞渊摇摇头,从树下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来看个朋友。”朋友?寺庙里?啊,和尚。阮四清没多问,她仰头看树,现在是九月多,银杏树的树叶还没有变黄,翠绿的叶子这挡住阳光,恍惚间能看见叶子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