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珺,好玩吗?”每次他连名带字喊她的时候,就是说明他在生气了,再听他这冰冷不带丝毫语气的声音,便知道他这会气急了。林湘珺瘦弱的肩膀随着他的声音,用力地颤了颤,低垂着脑袋,就像是被雨打过的芭蕉,瞬间蔫了。她们两一进马场,沈放便注意到了,别说是沈放了便是周围的人都瞧见了。穿得红艳艳的骑装,坐在漂亮的小白马上,就像是来踏春游玩的,与这灰扑扑的马场处处显着违和。最让他气恼的是,周围的年轻男子们,都对着她品头论足,偏偏她什么都不知晓,还与沈清荷说说笑笑好不快乐。他就该剜了这些人的眼,叫他们什么也瞧不见才好。沈放这才会提了马鞭,飞快地离开这些满口胡言之人的身边。他很喜欢骑马,不仅是因为马上随风自在,更是因为一人一马不必在意其他人的言语,每每向前飞驰追逐时,都让他觉得离天很近。他欲破开这不公的天,离开这满是污垢的深渊。可没想到,有个赶着投胎的人,连马都不会骑,偏要去找死。“五哥哥你别生气嘛。”许是受了惊吓,不仅看着惨白蔫蔫的,就连声音也气若游丝,落到耳中更叫人觉得刺耳。“生气?我有何可气的,便是摔了疼得也不是我。”“可我若是摔疼了,以后就没人陪你看书写字,也没人给你送糖糕了。”林湘珺眼眶红红的,细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扯着他衣袖的一角。可怜的就像是昨日掉入陷阱中的那只小野兔,他轻哼了声,冷漠地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那倒是好事了。”见他不吃这套,骑着马转头要走,林湘珺只能换了个法子,“想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上山,最后一次骑马了,我不过是想把以往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我没事的,五哥哥只管走就好了,我不会难过的。”沈放是要走,可听到她可怜巴巴的声音,手中的马鞭怎么都挥不下去。她起先是真的想装可怜,但越说越投入,都快把自己给说哭了,她也太惨了。怎么连骑个马都这么难。“闭嘴,过来。”林湘珺的抽抽噎噎瞬间停了,欢喜地抬头,就见沈放的手掌就在眼前,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放入他掌中。他略微一使劲,待她再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身前。“还是五哥哥待我最好了。”“马屁精。”沈放嘴里这般厌弃地说着,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扬起,罢了,便让这小病秧子高兴会吧,免得她又哭得他头疼。坐惯了小马再换做这高头大马,还有些不习惯,她摇摇晃晃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沈放带着她往前慢慢地晃悠。但到底是大马,瞬间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感觉,连风吹来好似都比站在地上时要清新。这才是骑马嘛,之前那就是过家家!“五哥哥,这马叫什么名字啊?”“没有。”马是沈应程刚送给他的,为了他能更好的参加明日的比试,但林湘珺不知道,还以为他又敷衍她。“马就和武器一样,你看话本里那些厉害的将军,每次与人决斗都会说,‘先问过我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五哥哥也该取一个威风的名字才好。”“平日课上不认真听,这些话本倒是记得牢,你既喜欢,你自己取。”明明是笑话她不学无术,她听了却很高兴,还真仔细在想取个什么好。“那我想想,此马远远瞧着就像是火焰一般,叫红云?不好不好,听着也太弱了些,那叫赤焰?也不好,像是什么民间组织似的。”沈放没有出声,就听她自娱自乐似的一会说好,一会又把自己给否定了,不需要人回应,也能说的如此高兴。果真还是个孩童心性。“麒麟好不好?或者是火狮子,是不是听上去厉害些了。”“要如此厉害作何。”“五哥哥的马自然要最厉害的。”“随你取,你喜欢便好。”他的声音渐渐低了,混在耳边的风里,让林湘珺突然有些不适应,沈放怎么如此温柔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错了。“你不是说想快些?”林湘珺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自己一个人骑马不敢骑快,可有沈放在就不用怕了。他先是带着她在围栏边停下,不等她细问怎么还不走,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七娘,你怎么在这。”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宋温期,香山围猎这样的大事,宋家自然也来人了,只是他昨日有事耽搁,今早才出发过来。他看见林湘珺自然是欢喜不已,可看见她在沈放的身前,又想起自己与沈清荷在一块,瞬间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