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梦里的少年从未说过话,不论是被人欺凌,还是被寻回宫。这是林湘珺头次听见他说话,与她想象中低沉黯哑不同,他的声音意外的好听,犹如月色下的皑皑白雪,干净又清冽。她来之前只想着,能打听到有关沈放的消息便是好事,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惊喜从天而降。正当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反应时,有人朗声着大步走来,瞬间将她唤醒。来人是个剑眉星目的翩翩郎君,看着与沈放关系极好,走到便如护犊子般地将他护在了身后。“阿放,这是怎么了?”“三哥。”沈放任由被其拉到身后,也没急着要走了,模样乖顺地站着。此人便是平阳郡王府的三郎君沈应川,他一来,便温和地拍了拍沈放的肩膀,安抚地说了句:“别怕,万事都有三哥在。”等问清缘由后,才笑着松了口气,怕被人误会赶紧替沈放解释道,“在下沈应川,这是舍弟沈放,他性子静不常外出走动,也不太会与人交谈,先前若是有何得罪之处,我先替他赔个不是。”沈放则全程低垂着眼眸,虽然没再开口,但瞧着很是听这个兄长的话,与方才冷漠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奶娘知道眼前是郡王府的郎君,哪里敢受这个礼,又是连声道谢。对此沈应川没露出丝毫的不耐之色,又过了半刻钟,才适时道:“我与舍弟前头还有事,便不奉陪了,阿放与小郎君道别。”沈放动作微顿,瞧着有些不习惯,却还是照着兄长的样子,道了声别。看着这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渐渐远去的背影,林湘珺攥着发凉的手指,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她梦里也见过沈应川,可梦中的他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整日以欺辱打骂沈放为乐。最凶狠的一次,是带了好几个人,不仅打得他遍体鳞伤,还将他溺入水中,险些害了他的性命。难道梦与现实竟是相反的?林湘珺她呆呆地站着,眼眶微微发酸,脑子更是一片空白。这是上天诚心捉弄她吗?不然为何予她绝境中的生机,又生生将其掐灭。她失落地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她早该习惯了的,自小到大她试过这么多法子,哪次不是从满怀希望到放弃。只是她以为,这次会不同,没想到还是一样。且失落之余又觉得自己好坏,别人兄弟和睦友爱,她却在这难过,甚至盼着沈放被人欺凌,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如此一想,这几日提起的劲儿瞬间泄了,还不如回家躺着等死的好。她惨白着脸犹如被雨打过的杏花,耷拉着脑袋蔫蔫的,了无生气。春喜常年伺候她,自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变,可又不知发生了什么,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不成是受了惊吓?七娘子自小性子便特别好,尤为爱笑,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谁见了都喜欢她。可自从这些年病情加重,她的性子便有些难以捉摸了。春喜猜不出来,便小声试探道:“娘子可有何处不适?”林湘珺确实想扭头就走,可人都来了,过寿的还是长辈,不管如何她都不能走。她摇了摇头,声音低低地道:“走吧,我们去见妙语姐姐和老祖宗。”见她不愿意说,春喜也不敢再问,只能将此事记下,更加小心地伺候她。好在这回没再碰上什么人,一路进了香雪堂。屋内热闹得很,安老夫人坐在上首,身边是笑靥如花的安妙语,还有好几个面生的客人,正陪着老人家说话。看到林湘珺进来,屋内众人纷纷侧目,连说话声都停了一息,才重新响起。安老夫人见了她高兴得不得了,招手将她揽到了身旁,“好孩子快过来,你那祖母将你当宝贝似的藏着,轻易不肯带出门,今儿可算是见着了。”林湘珺屈膝规矩地行了礼祝了寿,强撑着陪老人家说了会话。可屋内其他不熟的客人,时不时也要拉她闲聊,她实在是应对不了这样的场合,便以不舒服为由躲到了厢房休息。今儿比往日起得早,又走了不少路,她确实有些累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方才受了打击。这会是身心俱疲,进了厢房便歪在了贵妃榻上,出神地看着炉中袅袅而出的白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此时,房门被推开,安妙语由婢女搀扶着走了进来,柔声问道:“七妹妹可是睡了?”林湘珺这才回过神来坐起,“表姐怎么来了?”“瞧你脸色不好,猜你许是路上冻着了,给你送碗甜汤。你们都下去吧,我陪七妹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