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那张型男脸,再棱角分明不过了,肯定是不用再瘦。联想到她刚才在厨房打碎碗时顾亦那副慌张又着急、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总觉得他这个状态有些蹊跷。问题是,惊弓之鸟也要先惊弓受到过惊吓啊。顾亦这种对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国际比赛都不见他慌一下,还有什么能吓到他的?在顾亦第三次只挑着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时,陆嘉音放下手里的银质叉子,用纸巾轻拭唇角,开口问:“顾亦,出什么事了?”她实在想不到顾亦能为什么事情慌乱。该不会是……生老病死这种不可逆的大事?顾亦听见她的声音才像是刚刚回神,举着叉子愣了愣,才发现陆嘉音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意面,而他的这份几乎没动,只有面条被戳得有些凌乱。昨天下了一夜的雪,帝都市很难有雪站住脚,经常是边下边化掉,难得窗外景物都浮着一层漂亮的白色,在阳光下皑皑发亮。工作室里暖气实在太足,客厅开了半扇窗子,有清凉的冬雪气息从窗口侵来,吹凉了盘子里半天没被吃掉的意面。顾亦放下叉子,按着眉心轻叹:“我还以为自己是足够深沉的男人。”遇上跟陆嘉音有关的事情居然出神得这么明显。顾亦叹完,忽然起身,绕过桌子走过来,拉着陆嘉音手腕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拥住,温柔又缱绻地吻着她的额头:“可能要跟我们的大模特聊点不开心的话题了。”早饭前他查了一下,姜致群确实是翼省人,但是不是在上谷市发展过不得而知,各种巧合足以说明,姜致群很大几率就是陆嘉音说的那个男人。但无论是或者不是,陆嘉音都有资格知道。陆嘉音的五指被顾亦紧扣着,听见他问:“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姜致群。”她的手条件反射地蜷缩一瞬,反而拉着顾亦的手更紧,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沉默了不足一秒,陆嘉音在顾亦怀里点头,听上去很镇定:“是,是他。”-dawn的其他成员早就约好了在初八这天回来,订得都是当天晚上差不多的时间的航班。顾亦这个当老板的开一辆车去接还不够,又叫了个代驾开着他的另一台车子一起去接,才把这群人都接回工作室。丛梓一进门就带着一身凉气抱住了陆嘉音:“嘉音!我好想你!我妈自己在家做了阿胶糕,玫瑰味的,我都给你拿来了。”工作室因为这群人的回归顿时喧嚣起来,连冬夜清凉的月色都变笼着柔光。陆嘉音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她坐在顾亦身边,听大卫抱怨他小侄子把他的水晶配饰当玻璃珠丢进鱼池,听米老头说丛源刚才在机场看一个姑娘看到眼睛发直,听猴子捏着嗓子学他妈每天五点多喊他起床晨练。真是琐碎又热闹的人间啊。热闹了半天,顾亦适时起身,神情严肃:“都过来,开个临时会。”一听说开会,几个人收了嬉笑,各自回工位上拿了自己的记录本资料之类的,往一楼的小会议室走,顾亦手抄在兜里,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陆嘉音总觉得这个临时会跟她的事情有关,蹙了下眉心,拉住顾亦手臂:“不用为了我做什么。”她知道这次同东雯的合作大家有多重视,不能因为她就做出对工作室不好的决定。顾亦淡淡回眸,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语气难得正经:“放心,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说完他踏入小会议室,顺便拉上了会议室的百叶窗。说实话,陆嘉音真是挺不放心的,但顾亦确实很稳,她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信他的话,只能坐在沙发上等他们开完会。这个临时会议时间很长,一直进行到深夜,猴子第一个推开门走出来,迈出来的瞬间还在跟丛源说笑。丛梓走在后面踩了一脚猴子的脱鞋,三个人你撞我我撞你地堵在会议室门口,谁也不让谁。陆嘉音观察着,连最藏不住心事的猴子、丛源和丛梓三人组脸上都不见异常,她轻轻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因为第二天她起床时,发现顾亦早就不见了踪影。连同着一起不见踪影的,是一直被大咧咧地放在一楼桌上的那两份合同。顾亦此刻正从他那辆亮紫色的轿车上买下来,他摘下黑色的羊皮手套,放在额角挡住刺眼的阳光,抬头看了眼东雯珠宝办公大厦上的广告牌,勾起一点笑容,走进去。“请问您找哪位,有预约吗?”顾亦略略颔首:“跟你们姜总说,dawn的顾老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