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扭着臀,领我穿过马路,走到林肯车旁,点头哈腰地目送我上车。车里开着冷气,很凉快,司机全程一言不发,车开出飞船的气势,一路风驰电掣连闯四个红灯,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把我从江对岸带到了市中心医院。司机后座车门,我下车站在医院门口,岑微雨等在门口。医院大门行人络绎不绝,我仍然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和人流混在一起,彼此之间也如同清流和浊流,渭泾分明。只可惜,他的爱人另有其人,否则我会让他痛不欲生。他的爱人另有其人。【旧梦】他弃我如敝履疯子与疯子。“回禀殿下,亓官大人今日和荨郎君分别在藤院,千里亭会面两次。”九月秋老虎杀人,我躲在寝宫偷凉,听了宫女的回话,轻抬眼皮示意她继续。“第一次是为亓官大人换伤药,第二次离得太远奴不敢靠近。”我心里嗤笑,什么换伤药,小爱侣之间的把戏罢了。宫里什么妙医圣手没有,值得俩人天天巴巴地凑一起换伤药,再说亓官微磕破个嘴角,一连换药四五日还没好?意外撞破亓官微丑事后,我用各种借口在他身边安差了不少眼线,旁的一概不管,只等这对小鸳鸯何时发乎情止不住礼,我立刻冲上去当场拿下。‘人赃并获’,寻些个地痞流氓替亓官微宣扬宣扬,再找个吹拉弹唱的班子,把这出风流事编成出大戏,走街串巷地唱上一唱。这么套组合拳下来,甭说面子,里子都给亓官家扒下来。只可惜,亓官微和他那儿小情儿倒谨慎得很,盯了四五日居然半点破晓不露。“接着盯住,已有异动即可汇报,”我百无聊赖地将丫头打发走,起身唤道:“青萍把我进宫的外衫拿来。”不稍时,青萍并几个小丫头推着木制衣架子步入内室,收拾停当我又嘱咐了几句,让下人备好马车准备进宫。半只脚刚踩上马车,青萍略显迟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殿下,此次进宫可有提前往宫里递折子。”我头也不回,“我进宫看望母妃为何需要提前知会陛下?”到底人多眼杂,我生生将嘴里那句青阳途咽了下去。青萍知我性子不听人劝,也不再多言,目送我上马车后又拉着随行的宫女仔细嘱托,好半晌才放人走。马车进不了后宫,我闲热不肯走,让宫女去唤了几个内侍来抬步舆,一路摇摇晃晃,头顶华盖挡不住热风,我被热气煮沸,到母妃宫殿时脸上已经腾起红霞。今日我进宫谁也没知会,母妃宫里冷清清,仅有的几个小宫女正扎堆躲在花藤下打盹,我心里窝火但到底不好越过母妃去惩处她的宫女。母妃是我的生母,青阳途亲封泫和夫人,未来的太后,居然受此轻慢,究竟是在打谁的脸?打太子的脸!几个小宫女何来包天狗胆?谁指使的?亓官笃?我阴恻恻地看向酣睡宫女,一言不发走向主殿。母妃小憩未醒,我坐了片刻椅垫还未捂热,不速之客便找上门来。“殿下,可把您盼来喽,陛下在御书房等着您嘞,速速随老奴走一趟别叫陛下就等。”随着尖利的说话声,一道人影自房檐下转出,来人体型消瘦,尖嘴猴腮,一对三白眼翻到天上,身上穿着暗红色一品内监服,腰佩攒珠镶翡腰带,正是在青阳途身边侍候的一品大太监——庆丰。他排场了不得,身后跟着一水葱嫩小内侍,捧冰盆的捧冰盆,打遮帘的打遮帘,倒把母妃朴素的宫殿衬得金碧辉煌起来。狗奴才消息挺灵通。我冷下脸,“孤今日进宫请安,母妃小憩未醒不便自去。”用屁股想都知道青阳途找我准没好事,最近又做了什么值得他派庆丰来堵我?天气太热,脑子被蒸糊了有些不太好用,过了好半晌我才想起,哦,为了亓官微。庆丰笑意不减,摆手示意自己殷勤的狗腿儿去殿外等,“殿下,时候不早了,可不能让陛下久等……”他露出副为难的表情。躲是不可能躲过的,青阳途再不济也是我生父,孝字大过天。尽管很不想,却不得不,热气往我心里钻,每每进宫,都能让我犹如置身牢笼,整个皇宫皆是我的卉楼。我看向庆丰,他笑得看不见眼,眼尾折起深深纹路,他笃定我会妥协。“走,去御书房,”我率先起身走在他前面,“听说庆公公在宫外认了个义子?”庆丰落后我半步,“远房侄子,这孩子命苦……”我背着手打断,“恭喜公公,听说这孩子打小亲人,好生培养将来肯定拿你当亲爹侍候,公公久难出宫,父子分离岂不有违人伦?不若孤来替你做主将他一并接入宫来,如此,一来,公公与令郎不必再受分离之苦。二来,父子齐心也能更好侍奉父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