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到的?我挑眉往甬道口看去。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站着,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两人背着光我看不太清。前面的矮些,看高度是唐可心。后面的明显高了一头不止,轮廓俊拔,应该是唐可心说的表哥,我朝他们走去。几步远,分秒间。藏在太阳中的人被捉住,我看清了。天气真的很热,我很冷。光影仿佛被剥夺,灰蓝色的幕布嵌在天上。我凝视着唐可心侧后的人,眼底再容不下分毫。他是刻骨恨,他是心魔起。他是亓官微。【旧梦】关于皇太子我这辈子和亓官二字命里犯冲。休说直愣愣当着我面提起,哪怕是隔着千八百里有人提了嘴,倘若不幸被我听见,那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殿下听说了吗?”在我盯着琉璃窗外飞掠而过的一行白鹭出神之际,矮几上不知何时多了块中间裹着小玉石的布团。打开一看,上面张牙舞爪地写着这几个字。“说。”我不客气的用单字将展开的布条占满,随手掷给隔了两三个位置的姜行正。今日来讲学的是太学出了名的老顽固——王祭酒,出了名的黑脸,谁的面子都不卖,谁敢在他的讲堂里做小动作,天王老子他都敢打。听说我爹,我叔叔伯伯,在太学念书时都挨过他的戒尺。忘了说,我叫青阳碧,我爹是皇帝。王祭酒当面还有胆子传小话的,除了姜行正那二愣子不作他想。他也出名,出了名的愣。不一会儿,信又传了回来。我俩活脱脱隔着王母娘娘私会的牛郎织女,那叫一个难舍难分。“殿下先答应我,我说了不能生气,更不能对我动手!”我看着这几个字发笑,想我青阳碧,堂堂雍朝皇太子,皇太子肚里能撑船听过没?“准了,”我扔回布团。这次传信的速度很快,他估计是把想告诉我的话在心里临摹了千百遍。接住布团再看他时,他已经高举竹简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祭酒鼻子。“亓官家的小司马回来了。”看见这几个的瞬间,我愣住。由于我刻意的装聋作哑,加之令人胆寒的手段,亓官二字已经彻底滚出我的生活。冷不丁再出现,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况且,以本太子的器量,小小亓官……草!可怜巴巴的布条被猛得攥紧,我近乎咬牙切齿的看向姜行正,如果眼神能剜肉,他现在已经是骷髅架。他应该庆幸此刻王老头镇着场子,不然我非得将他生吃活剥。等等,姜行正这鳖犊子该不是算准了我不会在王老儿跟前发难,故意挑这个时机?越想越气,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我,青阳碧,从不受人挟制!“姜远!你在找死!”一方砚台携着劲风朝姜行正袭去,黑淋淋墨汁从天上乱洒,浇了临近几人一头一脸。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飞小几,挽起袖子紧随砚台其后朝姜行正飞扑。快得好似离弦之箭。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王老头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我,我稍微解读下,应该是,你怎么敢?“说好不动手的呢?”姜行正贴着墙根站,眼神很是幽怨。我偏头瞥他,他头上被砚台砸起包,两眼眶颜色也不对称,青的青,紫的紫。我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冷笑道:“谁和你说好的。”惹怒王老头的后果,我俩一道被撵了出来罚站,王老头气得站都站不住了,还强撑着指着我骂——不当人子。为了不把他气死,我拽着姜行正麻溜地滚了。“殿下,你和那小子自来不对付,我是怕你不知道他回来了,被他下了暗手。到时候殿下在明他在暗,岂不吃亏!”姜行正见我脸色稍霁,捂着头解释。我听不得亓官两个字,一听准奓毛,火气上来就什么也顾。如今邪火下头,人还算冷静,恰好罪魁祸首识眼色的给我搭了梯子,我也正好借坡下驴。“他爹不是装模作样的把他发去戍边,当时牛皮吹破天,边境不平势不归,这才几年?”我掐指算算,拍大腿道:“才三年!这就灰溜溜滚回来了?”姜行正翻了个白眼跟着我挤兑,“殿下说得不错,依我看啊,他爹就是送他出去镀金的,图个名,混上几年回来。戍边的资历在咱京里是头一份,以后他爹再使使手段,下任大司马不就有谱了吗。”我和姜行正都不愿称其名的人——当今大司马,亓官笃,也是亓官微他爹。这人可了不得,一手把持内庭外朝,权势滔天,京里的官分为两类,大司马看得上的,大司马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