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在这事上有前科,一听这话便有些耳热。琉璃道:“也不光是你,比如说甜儿也是,她看起来是我的丫鬟,但实则却对余氏尽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是这样,也许将来,我也会安插你到别人身边,所以没什么好羞愧的。” 蕊儿知道她是在开解自己。顿时心下一暖,这大半天下来的委屈立时不见了:“姑娘的意思奴婢明白,无论姑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绝无怨言!” 琉璃唇角一挑:“要是到时候别人也拆穿了你,把你逼上绝路呢?” 蕊儿正色道:“如果那时我爹沉冤得雪,报了大仇,那么我死也无憾。如果大仇未报,那么则求姑娘在奴婢死后,替奴婢了了这一心愿!” 琉璃本是戏语,如今见她两眼烁烁,十分坚定,知道是肺腑之言,先不说往后如何,眼前这番真心却是难得了。叹了口气,也道:“这条路会很长很长。眼下咱们就有一个大难题,要想闯过去,你一定要沉得住气。” 蕊儿点头:“奴婢明白,只是委屈了姑娘。” 琉璃道:“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她若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做便是,平日里说话做事都三思后行,勿留人话柄。像今早这一巴掌原不该挨,也只好当买个教训了。” 琉璃知道即使蕊儿做得分毫不差,李嬷嬷和余氏也总能打鸡蛋里挑出骨头来耍威风,但她只能这么提点蕊儿,而不能把话说白,最后纵成她狂妄不知自省的性子。 蕊儿听完她这番话,暗地里极其认同起苏姨娘曾经对她“为人谨慎”的评价,眼前她不过九岁年纪,竟能做到如此心思缜密,确是十分罕见了! 当下心中未免又起了几分敬佩,默默回想起这些日子她的胆色谋略,对未来的日子又悄然摸到了几分底。 琉璃午睡起来,李嬷嬷还躺在太阳底下椅子上流哈喇子。翠莹走过来道:“这厮这般猖狂,姑娘居然不声不吭,岂不助长了此等风气?” 琉璃叹气穿了根绣线,说道:“你也知道,她是老太太派过来的,我有几个胆子,敢跟她对着干?” 翠莹啐道:“一个贼老婆子,也敢仗着老太太的名头耀武扬威,姑娘受得了,我可受不了!”说完,又一阵风跑开去了。 ☆、035拿钱买茶 琉璃慢悠悠穿针走线,堪堪到晚饭前把一副绣着一对并蒂莲的帕子绣完。李嬷嬷走进来,拿起帕子在窗下看了两遍,看一眼琉璃,又拿着走到廊下光亮处与原先那块对照着看了又看,最后悻悻进来,狐疑地道:“莫不是小蹄子们偷偷帮你绣的?” 琉璃不说话,就两眼盯着她。 翠莹整个下午都被喝斥着替她清理家具衣物,甜儿则忙着侍候她端茶倒水,蕊儿也没闲着,在院子里给她捶了一下午腿。她找不出破绽来,只好道:“这回就放过你,下回可别让我抓到!” 想是吃准了琉璃是个软柿子,接下来每到饭点,李嬷嬷就自动自发坐到琉璃桌旁,总有各种理由把琉璃的饭菜吃个干净。 琉璃倒没什么,她爱吃就由着她吃,反正下人们的粗茶淡饭,她也不挑,只是餐具一定要自己的就是了。 除却吃饭,因为老太太和余氏都省了琉璃的晨昏定省,所以日常实际上也没有特别多的规矩要讲,而琉璃在苛刻的何府大环境里做了数年丫鬟,那些明里暗里的规矩早已熟透心中,关键时刻是不可能出错的。然而李嬷嬷奉命而来,自然也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许多不是,只是琉璃一概都毫不抗拒的迁就顺从了,那股子劲儿就好比一拳头捅在棉花上,爽不爽只有她自己知道。 琉璃早起晨练及饭后散步的习惯李嬷嬷也曾严厉地指责过她的不是,并且一度要严厉禁止,琉璃向她请教这规矩的出处,她说不出来,琉璃便继续我行我素。只是因此带来的代价是每日做不停的绣活,要做点别的还得往夹缝里找机会,未免郁闷。 所以李嬷嬷剩余的时间就很多。 这日恰是翠莹罚饿完毕的次日,早饭后琉璃照旧去湖畔溜弯儿,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把丫鬟仨叫在院中,手拿一根藤条指道:“九姑娘无法无天你们也有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仗着住在园子里,前面管不着,一个个奸得比黄鼠狼还狠!我既然来了,打今儿起,你们就得听我的!但凡有出格的地方,罚跪罚饿是小事儿,有那严重的,我可藤条子招呼!” 其实说是罚饿,拿饭也临时改成了蕊儿,但甜儿是大房的人,还有个老娘是那般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饿得着?再有翠莹,人家好歹是正院里派过来的,拿罚饿这种对待粗使丫鬟的规矩来治她,这李嬷嬷要么是做给琉璃和蕊儿看的,要么是真不知道翠莹是老太太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