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炀脑海里立刻闪现文书中对扶江县百姓的形容,书里说此处民勇而好义,许多人户都是兵士后代,自有几分胆气。这会瞧着好像确实如此。到了县城门口,自然要把纪炀跟他“好友”的身份通牒拿出来。那门口守卫看到纪炀的名字,眼神立刻变得不同:“您,您就是新知县?”不等纪炀点头,城门里面已经急匆匆出来个穿着深青色官服的老大人,他看到纪炀时几乎老泪纵横,直接握住纪炀的手:“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终于有接任的官员了!”这话说得纪炀一阵迷惑。这老大人身后还有两个浅绿色官府的三十多岁官员,他们皆是一脸艳羡。真好啊,知县大人终于离任了,那他们要等到何时啊。纪炀好友麻奋则暗暗发笑,纪炀不明白,但他知道啊。扶江县穷得厉害,稍微有点消息的官员都不愿意过来,毕竟这里百姓不好管,地方又穷,还没有政绩可捞,若是再没点家世背景,就会跟现在的知县一样,在这足足待了二十五年。直到有个捐官的傻蛋过来,才能把他换下去。就这样知县已经心满意足。终于可以逃离苦海了!纪炀也只是一时疑惑,看着扶江县现在知县,县丞,县尉的表情,再看看麻奋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就知道了大概。不过扶江县若不是烫手山芋,又怎么会分给他?这么说也不对,扶江县根本算不上烫手山芋,甚至只能说是早就熄灭的冷灶,被丢到这里之后,就会无人问津,无人提携,像现在的知县一样在这蹉跎二十五年。纪炀心中冷笑,麻奋背后之人的想法,就是要他跟这位老知县一样?也是,伯爵府嫡长子没了,那爵位该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后面的人实在狠辣,怪不得原主看不出来。不过如今不同,如今站在这的人是他了。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把日子过好的勇气。纪炀一行被老大人带着去了县衙。提起县衙,老大人倒是有很多话要说,直接给纪炀介绍起来:“扶江县的衙门建得时间短,七十多年前才整合成一个县,刚开始是安置退下来的兵士。之后兵士们陆陆续续去世,葬在扶江县后面的墨子山下,但尚武之气却保存下来。”“所以,所以有时候会互相切磋。”这话说得让纪炀想笑,老大人说得也太委婉了。不过还是继续听介绍要紧。“咱们县西边山地多,东边有湖水多,但土地贫瘠,也就堪堪养活了一千五百人左右,还有大片荒地没有开耕,只是土地没什么营养,种庄稼不合算。”“至于咱们的县衙,里面设知县一人,县丞兼主簿一人,县尉一人,捕快两人,兵士两人。”说到这,老大人轻咳:“对比其他县里的差役人数,咱们这人是少,但多了养不起不说,也用不着的。”“扶江县人少,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也很少真的起争端。”等老大人讲完,纪炀心里给扶江县总结了一句话。人少,事就少,管事的也少。属于一个贫穷尚武但不生事的地方。尚武确实容易有意气之争,但之前也说了,扶江县百姓民勇而好义。这两者结合,就有了如此特殊的扶江县。纪炀听着,对扶江县升起不少好感。土地贫瘠是不好办,吃不饱也不好办。但这块土地上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这些话说完,纪炀等人也就到了县衙门口,这衙门上面的匾额上写着六个大字“天理国法民情”。匾额看着有些年头,想着扶江县建立至今也就七十多载,想必也是当年的那块匾额。纪炀认真听老大人的话,旁边“好友”麻奋同样在听,只觉得越听越不屑。一个只有七个人的衙门,这地方还叫衙门啊。大些的县,单说捕快都不止七八个。看到县衙之后,麻奋更觉得纪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衙门,前面办公,后面供官员住宿,院子还是前知县特意给纪炀腾的主院,这主院能住人?纪炀看了看麻奋,倒是没说别的,好像收敛脾气一般。麻奋见他这样,背着人的时候故意挑拨道:“你就在这住下了?这地方你家下人都不住的。”说是主院,其实也就是三间破瓦房,等到下雨天漏不漏雨都不清楚。谁让扶江县穷到给县衙七个人发月钱就能用光所有经费,哪还有功夫管这些。可麻奋这话说的,好像纪炀不发火都不行。纪炀知道这位想看他什么反应,故意叹气道:“能怎么办,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