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远露出了责备的眼神,望着周潮汐的主治医生,“小汐怎么会这样?”主治医生与精神科医生对望一眼,双双轻叹了一声。主治医生沉声道:“姜先生、姜太太,请到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有事相告。”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摆放着许多玩具和卡通挂画,布置得温馨可爱,充满童趣。才一坐下来,贺颖便迫不及待问道:“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位医生对视一眼,精神科医生叹了口气,一开口便是惊人的话语,“小汐患上了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什么!”姜致远与贺颖异口同声叫了起来。姜致远很快便冷静下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解释清楚。”“小汐苏醒后,我替她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她的身体很好,基本的生理功能都正常。只不过,每一次我和护士叫她的名字时,她都露出茫然畏缩的表情,似乎对‘小汐’这个称呼感到困惑。问她话时她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只是不断地摇头,而且她越来越害怕,不,可以说是恐惧。”主治医生顿了一顿,“一般上,孩子感到害怕时都会下意识地叫爸爸妈妈,但这孩子的表现却是异样的迷惘,然后渐渐变成激动,精神状态明显不太稳定。我和护士都察觉了不妥,所以我就让护士赶紧去请精神科医生。”他望向坐在一旁的精神科医生,她说:“在经历严重的创伤后,患有ptsd的患者会极力回避与创伤经历有关的事件或情境、创伤的地点、与创伤有关的人或事,有些患者甚至出现选择性遗忘,不能回忆起与创伤有关的事件细节的情况。根据我的初步鉴定,这孩子出现的就是回避型ptsd的症状,为了保护自己,患者会无法回忆先前的记忆,甚至忘了自己是谁。”“这么说,小汐为了不让自己再想起那段可怕的回忆,因此她的大脑自行把过去的一切记忆全都删除了……”姜致远皱眉道。精神科医生点点头,“对。所以,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突然闯入陌生世界的孩子,一瞬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感到万分的害怕。这是人类对未知的事物自然产生的恐惧,就是成人也会有这种情况,这个现象在小孩子身上更加明显。”“那小汐的惨叫又是怎么回事?”贺颖难过地问。“她躲避我们的检查时,不小心将点滴架子碰倒了。”主治医生说,“也许是架子倒下的声音触动了周潮汐封闭起来的可怕记忆,令她想起那声夺走她母亲性命的枪声……”主治医生像是寻求同意似的环顾在场的人,大家都默然无语,无可反驳。姜致远猜得没错,周潮汐的过激表现与倒下的点滴架子发出的声音有关。劫匪杀害她母亲时,那一声轰然巨响一定在周潮汐的心中留下了极度可怕的印象,哪怕是失忆了,她依然对响声感到恐惧惊慌。“治疗……”姜致远的打破沉默,“这个ptsd,能够治疗吗?”“可以试试药物配合心理治疗,这孩子还是有机会能好起来,恢复到正常状态的。”精神科医生说。姜致远问:“如果成功治愈的话,小汐是不是又会重新记起这些事?”医生无奈地点了点头。“不!”贺颖拼命摇着头,“不行,不能再让小汐承受这种折磨了!就让她忘掉吧,治疗什么的,我决不答应!”姜致远无言以对。这一次的谈话就在压抑的气氛下结束,而他们得到的结论是,对周潮汐隐瞒一切,让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离开办公室,姜致远夫妇又去看了周潮汐一眼。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她还处在沉睡之中,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她的睡姿是如此的安详无邪,谁又知道她的内心里埋葬着多少不堪回首的回忆?姜致远心痛不已,看着身旁神色疲惫的贺颖,他知道她也几乎心碎了。“先回家去吧,你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迟一点再来看小汐。”贺颖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周潮汐身上移开。回到家里,姜致远扶着贺颖睡下,自己则到书房重新将领养周潮汐的申请资料整理一遍。他打算明天就将申请书呈上。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突然,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电话铃声。姜致远拿起电话,对方是医院的护士。她很着急地说了一句话,那瞬间,姜致远像是被冻结般震住了。“姜先生,小汐不见了!”初见三远方的天空是一片绚烂的火烧云,橘红色的夕阳在地平线上方,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似乎就要坠落无底深渊,带走所有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