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兵这回倒是老神在在,挑了挑眉没说话。少年了然一笑,将怀中一直舍不得喝的小半酒囊烈酒拿了出来。“你小子,扣扣索索的,拿来吧。”老兵劈手将酒囊夺了过来,忙不迭将酒囊完全塞入腰间之后才呵出一口白气,显然是很满意。“栓子哥,你快说啊。”老兵迟迟没有开口,少年有些急了。要知道那烈酒可是好东西,喝一口通体生暖,军中八百袍泽没一个不想要的。可这东西好是好,就是产量低,还极度费粮食。纵然是幢主体谅兄弟们,也只有守城门和外出巡弋的骑士们每日能配发那么一小袋。小半个酒囊中装的酒看似不多,其实已经是少年三天的配额了。“你急什么。”老兵乜了少年一眼,在老兵看来,新兵蛋子就是新兵蛋子,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前辈。火急火燎的,像什么话。少年很委屈的收了声,老兵才继续说道:“看你还算机灵,我今儿就教你一个乖。你,新兵蛋子,没资格对老兵大呼小叫。”“不服气是吧,我就知道你不服气。”老兵呵了一口热气到手上,跺了几下脚将身上的积雪抖落,才继续说道:“晚入伍一天都算晚入伍,你必须服从你上官的命令和尊敬你的前辈。除非,你能和咱们幢主一样。”少年一脸憧憬的看着老兵,让老兵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今年就该解甲归田了,可依旧是白身,十年戎马,身上依旧没有一官半职。回乡后不过是守着那几十亩田,农闲时给豪长家里打打短工的命。可他已经很满意了,柔然人凶残,年年犯边。初时和他一齐应征入伍的同乡,十损七八。除了他,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斥候生死不知,想来是死在了探查的路上。还有一个胳膊被齐根斩下,若不是幢主心善,留着他看守库房,也早该喋血在城头。唯有他,全身零部件都齐全,只要再等几个月,麦子熟了的时候就能回乡,娶一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在内地舒舒服服渡过余生。叫做栓子的老兵将今天的的话多归结于上了年纪,“其实咱们幢主,只比你小子大了两岁。”“大了我两岁?十六加二,十八岁!”少年稍稍思索,不由惊叫出声。“你小子小点声,不要命了啊。”栓子敲了少年一个爆栗之后,左顾右盼,确认没有被什长发现之后才压低声音训了一句。少年只是挠头傻笑。栓子被气的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咱们幢主十六替父从军,统军校场点兵时,幢主十发皆中的,统军大悦,把幢主擢为亲兵。”“十七随着都护出征时,一人射落三个射雕者,万军之中取了敌将之头。”栓子说到此处时,仰头看天,语气颇为神往。“十七岁就射落那个什么来着?”少年有点迷瞪,打断了栓子的思绪。“射雕者,就是箭能射雕者,就是咱们常说的神箭手。”少年低呼:“幢主好厉害。”“那是自然,那可是咱们幢主。”栓子头一仰,大有有荣与焉的架势。“那咱们幢主,怎么就到了这来呢,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一锄头下去手都发麻,很多庄稼都种不活。”少年是农家子,对农事有着天然的敏感。“呸。”栓子朝着地上狠吐了一口唾沫,愤然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幢主若是朝中有人,也不会被派发到这个地方来了。以幢主的本事,当个将军也无妨。”见少年眼中喷火,栓子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道:“不过咱们只是当兵吃饷,管不着那些官老爷的事。说起来咱们还得谢谢那些官老爷,若不是他们有眼无珠,咱们也遇不上这么一位好幢主。”少年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咱们金汤城,可是左右三十二个烽火台里最太平的城了。我娘常在家里念叨,幸好被分来了金汤城,遇到了幢主这样的好心人。轻徭薄赋,今年打下来的粮食已经够吃了,待我领了饷回去,还可以给小妹扯一身花衣服。”“你小子。”栓子伸手,少年此是已经得了教训,机灵的往后一缩头。“还躲。”栓子喝骂了一句,改掌为拳,一拳擂在了少年的肩头。“嘿嘿。”突兀响起的喝骂声让两人吓了一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城楼上是能闹着玩的吗?”已经策马奔驰到数里之外的花木兰自然不会知道城楼上有两个小兵打闹,被罚了一日烈酒的小事。越往外行,积雪越厚,将所有枯草都掩埋,天地间唯余一片白色。积雪没过马蹄,心知不能再骑马出行的花木兰勒住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后七骑也有样学样,牵着马跟在了花木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