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会等很久。但我却不想说出来,毕竟忘不了一个有妇之夫,也挺丢人的不是吗?于是撑着手臂坐起来,转移话题道:“阿照,你饿吗?”姜初照捞起船桨:“我带你去宝食街吃酱猪蹄吧?苏公公经常跑出去买,我也尝过一次,很好吃。”我本想拒绝,但看到他雀跃的样子,就点头道:“好。”姜初照并不知道,我曾经带姜域去西市北巷吃过揪面片,作为回报,姜域曾带我去宝食街吃过冰糖葫芦。女孩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往往会比较矜持,于是原本啃猪蹄都牙口利索、吐骨利落的我,看到粒大饱满、裹着糖衣的山楂,再看看面前白色衣袍、纤尘不染的公子,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下嘴了。不知道姜域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看着我犹犹豫豫的模样,低声笑了好一会儿。“咬不动?”我也懒得想其他理由了,就顺着他的话点头:“对。”他便把我领进了街对面那家叫“风来香”的酒楼。去后厨借了一把刀,替我把冰糖葫芦切成一瓣一瓣的,还把山楂籽给挑出来了。在碗里放了一个勺子,极其自然地推到我面前,柔声说:“吃吧。”如果说一开始对他一见钟情心生向往,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干净整洁;那后来对他情根深种难以忘却,便是因为他认真耐心,又细致温柔。我坠入了这样的柔软温融里,是真的想过,就这样沉沦下去,在他身上消弭漫长的一辈子。姜初照说,等我忘了姜域,他再告诉我那件事。可你说,真心喜欢过的人,也依旧喜欢着的人,该如何才能忘却呢。所以,当我跟随姜初照来到风来香的门口,他往里走的时候,我却不受控制地去看对面的冰糖葫芦。是鬼使神差还是情不自禁,我说不清楚,只记得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对面了。给了店家铜板,握着两串冰糖葫芦,再回到风来香的时候,发现姜初照脸色大变。我不明所以,愣怔着递给他一串:“你吃吗?”也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的,明明我跟姜域一起吃糖葫芦的时候,他并不在附近。可看到糖葫芦,姜初照第一个就想到了姜域,甚至很生气:“他都退了你的婚,你却还把他放在心上?”此话一落,风来香的大堂里,好几个人回头看我。“你能不能小点儿声?”我忍不住皱眉,“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叫别人听到了,我还怎么嫁得出去?”姜初照也皱眉:“咱们都在满城的官员面前大闹过了,你还能嫁给谁?”我把递出去的糖葫芦也收了回来:“你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发脾气?”越来越多的人看我们,他似乎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吵,于是攥着我的衣袖,把我带到了不远处的城墙下。“乔不厌,”他喊了我的全名,“即便他这么对你,你却还记得他爱吃什么,所以,你一时半会儿忘不了他,对不对?”我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变得这样严肃,像乔正堂附体一样,用教训我的语气跟我说话。我气不过,就梗着脖子,也用不好的语气同他讲话:“这又不是丢个钱的事儿,说忘就能忘。我丢了一个夫君,你让我怎么一下子就忘掉?”“你根本没有从心里跟他划清界限,”他变得无比较真,甚至咄咄逼人,“现在,你还买了他爱吃的冰糖葫芦。”我不想承认,于是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爱吃呢?”“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从没有主动买过这个东西,甚至十四岁的时候,我请你吃你还说粘牙。”“人是会变的,我现在爱吃了。”姜初照难以置信:“为了姜域改变?”我突然语塞。姜初照好像说对了,我以前不爱吃这个东西,它确实很粘牙,且又甜又酸,咬一下脸都能皱成一团。但因为姜域喜欢吃,于是我也跟着吃,并假装自己也很喜欢,因为这样,就能理所应当地享受他帮我切碎再给我吃的贴心服务。“乔不厌,你这样很不好,”他似乎对我很失望,“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得去迎合他的喜好,那你还是你自己吗?”我不看他,盯着手中的糖葫芦串,看到褐色糖衣被六月的太阳晒成油状,粘连着往下淌,忽然觉得有点恶心,也有点烦躁:“姜初照,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姜域吗?”“因为他长得好看。”“是,但也不全是。还因为,他曾经把冰糖葫芦切碎了给我,还细心地把籽都挑出来了。”我以为姜初照听到这句话,多少能理解我对姜域念念不忘的原因,可没想到他听到后更生气了,甚至气到口不择言:“你怎么知道他只对你这样?他明明对谁都是如此,甚至不分男女,不分老幼!你被他骗了,他从来就不是你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