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一唱一和:“他当年也就是去参加一下生物学联赛,结果现在就在十万大山里捉蝴蝶,连家都不回了。”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家庭伦理道德。沐恒的额角抽疼,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吸一口气:“你们还是把我关起来反省吧。”胜者为王给沐恒反省用的房间里很安静。他侧耳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等差不多稳定以后,才谨慎地翻出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小背包,留下了一封“我出去冷静一下,冷静完了就回来”的离家出走以后会回来的留言信。然后,他沿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路线,翻窗,借着墙壁上专业种植的藤蔓,爬下去逃跑了。说实话,沐恒早就想这么干一回了。要不是他哥年轻的时候,在家里把绝大部分的操作都试过了,他现在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艰难。连离家出走都要精心策划很久才能够勉强完成。当然,沐恒的离家出走主要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能够全心全意学竞赛数学的环境,准备好参加明年的省级预选。顺便看看能不能组到几位队友,以提高自己成功的机率。他从小到大都活在他哥留下的阴影里,不仅是因为他哥优秀到了一种境界,还是因为他哥把少年人会走的歧路都给走绝了,让他连尝试一下错误的机会都没有。最令沐恒无奈的一点就是,因为他哥不继承家业的事情,他要继承家业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一旦他做出一点疑似重蹈他哥覆辙,有可能不回来继承家业的行为,他家的那两位家长就算是人在国外,开视频会议都要给他做思想工作。继承家业要从娃娃抓起。沐恒很烦。烦到今天终于一起爆发了出来,让他直接决定虚假的离家出走,顺便去关注一下柯函。直奔学校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赶到实验楼前的花坛时,考试正好过去了一半。花坛边上几个同学拿着数学书在那里相互讲题学习,勉强还是有几分学生样子的。沐恒的嘴角弯了弯,正要走过去,却在这个时候发现柯函从实验楼里走了出来。眼眶微红的柯函正跟文清卿边走边交谈。文清卿没有收声,让沐恒听清楚了内容——你怎么都没写……沐恒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结合他从柯函他妈那里了解到的部分事实,沐恒觉得自己对于柯函确实要负起一定的责任。毕竟,无论如何,他都存在一定的胁迫,让柯函很难过地学了这么多天的数学。他长叹一口气。柯函真是一个有故事的学渣啊。想到这里,他回应了花坛边几个同学跟他打的招呼,三步两步地走到了柯函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跟文清卿说了一声,就在对方微妙的目光里把柯函给半拉半就地带回了实验楼。两个人已经形成默契地一步一步走到了半开放的天台的门口。沐恒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锁以后就看见了长了一丛又一丛青苔跟杂草的天台。绕过雨棚,还能看见旁边大门敞开的空旷房间。房间的地下布满了灰尘,只有极其稀疏的几个脚印,里面只摆放了一架破破烂烂的老钢琴。柯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直到沐恒停下了脚步,回身对他道:“学习没有什么好怕的,至少你已经走出第一步了。”他说着,从旁边拉过来两张淘汰下来的破凳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示意柯函跟自己坐下谈谈。“坐。”柯函搞不懂沐恒这次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但是坐着总比站着要舒服,他便顺从地坐了下来。“我先道歉。”沐恒毫不犹豫地开口,“其实我那天说的话,意思不是劝你退赛。”柯函挑眉。沐恒:“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都没有必须要做什么去完成某件事情的理由,那么那件事情对于你而言就是无关紧要的。”“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一定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柯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你当初按着我学数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沐恒别过脸,神色略显肃穆。他的视线在整个实验楼半开放式顶层上扫过,最终停在了最远的那一个护栏角落。或许该跟柯函分享一点自己的过去,通过两人之间产生的共鸣来稳定他的情绪。柯函紧接着就听见沐恒斟酌着说到:“大概十年前吧,我就站在这个天台的那个角落里,踮起脚尖往下看,有点想要尝试自由落体。”这是沐恒真实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