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小道消息,实际已暗地在上京各府传了个遍,太子越来越冷的神色也让他们更加笃定——太后要去了。
容云鹤道:“爹昨日去了坤和宫,可有看到太后?”
容候颔首,脸色不大好。他忆起昨日场景,太后发丝彻底灰白,神采虽好,却双眼浑浊,神态中一直带着疲色,甚至曾说过先帝正在等她的话儿。
那时李嬷嬷给太后上了杯参茶,却半数都被太后洒上了被褥。
若非大限将至,太后岂会有这种模样。
“爹神色如此,看来那些人所言非虚。”容云鹤只瞧了两眼便肯定道,“太后传您去,交待了什么?”
容候已不会再因儿子的才智惊讶,只点点头道:“太后有言……”
太后之言其实并非是对容候,容候被传去不过做个见证罢了,当时在场真正的另一位主角,是太子燕归。
太后带着沉重喘息的话语响在耳际,“十三,我知你心中曾有怨,对周朝也未有归属之心。这不怪你,我和你父皇的确对不起你。”
容候看见太子眼眸微动,并无言语,太后接道:“但不管你如何想,你已为储君,便是未来周朝的一国之君、万民之主。我知你甘心成为太子,也是想要护住她,但你既已因此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势,便也要担起这份帝王之责。”
紧接着太后眼神一冷,“若你依旧不愿,那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我,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
那时容候听得太子淡声道:“皇祖母言重。”
听着像是敷衍的话儿,太后却一听就放松下来,连道几个好字,欣慰道:“如此,就算真的立刻去了,哀家也能放下心。”
太后缓缓道:“这周朝是先帝亲口交到哀家手上的,哀家几十年来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唯恐辜负先帝,好在……虽无大功,也未出过大错。”
“在朝几十年,唯一抱憾的,大约也只有这女子身份带来的诸多诟病。”说是如此说,但太后唇边却带上讥讽的笑,“但妇人又如何?文武百官还不是得跪在哀家脚下。”
容候当时听到此言不自觉咳了声,惹来太后和太子同时瞟来一眼。很快太后就收回视线,对太子道:“前些日子哀家教与幼宁那些,太子可懂了哀家心思?”
“孙儿有所猜测,不知正确与否。”
太后颔首,“当世对女子束缚太多,前朝可不是如此,那时后宫亦可参政,甚至也有女子为官的先例,可建树并不比男儿少。若非因末帝沉迷享乐,也不会轮到我们燕氏改朝换代。”
太后这话可算离经叛道,因为任何一朝对自己和前朝的评价都不会如此中肯,他们只会道,自己是天授君权,前朝亡国那是气数已尽,简而言之称活该。
“但哀家所想非一朝一夕能完成,所以……哀家想让幼宁参政,太子有什么意见?”
“孙儿并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