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边语扯了下徐肇的袖子,脚步顿在原地,皱着一张脸不移动,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留?在留……一会儿?”小姑娘的手悄悄从衣袖转移到男人宽大的手掌上,撒娇似的晃了晃。“夫……夫君?”徐肇沉默:“……只留一小会。”真是太会撒娇了,徐肇想,一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纵容边语,大夫开的十天的药量生生喝了十五天还没喝完,去药堂复诊的时候,老大夫还以为他舍不得银钱,十分不满的将他训了一顿。一切无妄之灾都是因为这个爱撒娇的兔子精引起的。他想,然而当边语真正朝他小声软语的时候,某个嘴上说着要严加管教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男人还是会心软地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一次复一次,下次何其多。无数次被他们俩强行塞狗粮的方子文曾经如此腹诽道。听得徐肇的话,边语眉眼弯弯,在心底欢呼:“夫君,最好。”徐肇挑眉,他算是摸清边语的套路了,感情叫她喝药就坏,延迟一会就最好?看着边语跟着王府管家往正堂走,小碎步迈的飞起,举止之间都透漏着一股欢欣的味道,他难得生出恶趣味。只是留在王府等萧王妃罢了,难不成他们晚上不用回去吗?前往正堂的路上经过一个处处透漏着奢靡的院落,佳木奇花装点,门栏窗棂皆雕着时下最新鲜的花样,珠粉漆饰,即使不走进院子内部,也能感受到此处的精巧别致。所谓的“青黛小筑”跟这里比起来,简直能算得上是寒酸了。徐肇看向前方的王府管家,对方只是垂着头带路,似乎并不想详说。但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一个身穿紫色罗裙的女郎站在院落门口,似乎专门等着徐肇一行人。“管家,今日怎么不见姐姐?生辰快到了,我想着绣一幅观音图送给母亲,今日新学了一个花样,正想向姐姐讨教呢。这两位是?”易慧郡主俏生生说道,眼角瞥见管家身后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高大的男人,不免羞涩的以帕子掩面。易慧郡主明显等着管家介绍徐肇两人,但管家却壁而不谈,只提醒她礼仪。“表小姐,这个时辰不是教养嬷嬷的教习时间么?您怎么私自逃课?”管家不满。这位易慧郡主便是那位抱错的假郡主,在孩子被调换一事没被发现前,易慧郡主在就是整个王府最受宠的人,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如珠如宝的疼着,连世子都没有这个待遇。占巢的杜鹃终究不是喜鹊,边柔一被找回来,易慧郡主就被迫退居一射之地,若不是王爷还念着父女之情,坚决不同意将她送到庄子里去,恐怕今日在王府就见不着人了。即便如此,萧王妃退了一步,但也不同意易慧一直冠着郡主的名号,只允许王府的人称呼她“表小姐”。之前边柔在的时候,和易慧郡主两人之间明面上笑语宴宴,和谐无比,暗地里的针锋相对,纠纷摩擦可一点也不少。“哪能料到出了这种事哦!鸠占鹊巢的事来了一次,又一次!”管家摇头,在心里念叨。今日之事发生得突然,他不知道易慧郡主是否知道了什么,未免多生事端,他板着老脸,说:“教习嬷嬷是王妃特地进宫求了皇后娘娘方才请到府中来的,您若不想学,直说便是。”确实是得到模棱两可的消息,知道边柔出事特地出来蹲点看笑话的易慧郡主:“……”脸上的笑容僵住,不情不愿转身进了院子。将这一切收在眼里,徐肇垂下眼眸,看着富丽堂皇的王府,只觉得里头的弯弯绕绕越来越多,而且各个都是人精,心眼多得向马蜂窝似的。低下头看抓着他手指摆弄的边语,只觉得自家的蠢兔子绝对不能留在这,不稍几天,怕不是要被扒皮吞骨的啃噬干净。“蠢蠢的,怎么不知道学聪明点。”徐肇叹气。边·蠢兔子·单纯·没心眼·语:“?”绕过易慧郡主的院子,很快就到了正堂,萧王妃早早就在那里等待了。一见边语进来,神色激动的就要上前拉她的手。小姑娘看着突然伸到自己面前染着蔻丹的指甲,瞳孔一缩,整个人往后一转,埋到徐肇怀里,手指隐隐抽搐。“不端……”她懦懦说道,“夫君,茶水烫。”眨眼,黑亮的眸子蒙上水雾。一刻钟前还为了不用喝药的而小小欢欣的边语,这会一踏进王府的正堂,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那些用手端着滚烫茶水的记忆,一幕幕从心底深处被挖出来,明明手上空空如也,指尖却还停留在灼手的杯壁上,教她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