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快一点。徐肇想,如果事情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那么,他现在才发觉,其实是晚了的,纵使如此,徐肇还是怀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有些许蛛丝马迹留下。信快马加鞭地朝江城送去,然而徐肇未曾等到他期待地回信,便先迎来了未平的风雨。这日,他照例哄着小姑娘吃药,天色阴沉沉的,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砰砰砰——厚重的大门被巧得震天响,夹杂着衙役凶恶的喊声。“开门——开门——”粗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直直传入室内。徐肇面色不变,只是眉眼微动。安抚了下因受到惊吓而咳嗽不止的边语,他走到院子里,手稳稳地打开门。外面的人一见门开了,立马就要闯进来,却被徐肇死死拦在外面。结实的双臂牢牢将门守住,徐肇站在门口,唇角带笑,声音却发冷:“几位上门,不知有何贵干,家中尚有女眷在,还请声音小些,免得惊吓到。”做衙役打扮的大汉面面相觑,被徐肇冷静的态度唬住了,少有人见到官差上门不诚惶诚恐的,这样不客气的颇为少见。领头的衙役上下打量了徐肇几眼,见他通身的气度不似平常百姓,有这般镇定,联想到报案的人萧王府出来的,不由得多了几分谨慎。敢贵人们斗法,怕也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与一干兄弟皆上有老下有小,只想办好差事,可不愿卷进无谓的纷争。心下的念头过了千般,实际上不过只停了一瞬,然而衙役的面色还是缓和了些许,动作也不再那般粗暴。“这位……”“在下姓徐,不才在去年院试中得中案首。”徐肇淡淡说,他知道一个秀才的名声震慑不了什么,可也总比白身来教人忌惮些。果然,衙役的面色更好看了一些。“原来是秀才公。徐秀才,我们兄弟也不予为难,有人前来报官,说你私自藏匿萧王府的逃奴,这可违背了大杨的律法,好在主人家不多计较,只消徐秀才将那出逃的奴婢交出来,便也无甚么大事。”衙役颇为好声气的说道。萧王府的逃奴?徐肇敛下眼眸,冷笑一声,怪到边柔那日那般不岔,过后却再无动作,原来是憋着大招。徐肇倒也不慌,稳住心神道:“屋内只有内子在,再无旁人,如若官爷说得逃奴是内子,恕在下不能苟同。若随意扯上一人便说是王府逃奴,想必这偌大的京都,街上便也没有良民了,您说是吧。”“……你这是诡辩。”衙役忍不住皱眉,“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徐秀才带走王府的侍女乃是不容狡辩的事实,当日郡主未曾严厉追究已是大幸,如今不过是要徐秀才你交出人来,何苦与萧王府作对呢?这对您怕是也没有什么好处。”衙役看着徐肇的眼神,就差没明晃晃说人傻了。“那么徐某也再说一遍,当日徐某带走的不是王府侍女,而是上了我徐家家谱、户籍的媳妇。如果郡主非要说徐某的夫人是她的奴婢,那么请问身契可有?在府衙备案可有?是否光明正大通过正规手续采买的奴婢?”徐肇连声发问,却不是对着衙役头子,厉色的目光直直射向墙角蹲着的人。被质问得垭口无声的衙役:“……”蹲在墙角处的眼线:“……”牙差点没咬碎。半响后,眼看周围无人出声,他又忽地笑出声,眼底藏着深深的寒意,“便是这些都有,那边不是萧王府报官的事了,该是徐某前往府衙击鼓鸣冤,状告堂堂王府郡主,竟罔顾律法,视天子威严于不顾,在京都之地,强抢良民充作家奴,按照大杨的律法,不知这该如何判刑?”徐肇浑身散发着冷气站在……徐肇浑身散发着冷气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叫衙役们心生畏惧。他们面面相觑,几人对上徐肇的眼神,不敢动作,而墙角后面边柔派出来的眼线看他们这般僵住,心下暗骂,没出息的玩意,一点胆都没有。然而自己抬头对上徐肇,却也动作僵住,心虚地移开眼。“快抓人。”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眼线恼羞成怒,也不隐藏自己了,直接走出来,对着衙役颇指气使,“听他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窝藏逃奴,带回衙门一辩认就知,叫人区区几句话吓住,你们是吃干饭的吗!领头的衙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双手紧握成拳,力道大到徐肇都能听到骨头摩擦发出来的轻微咯吱声。他以为对方会出声抗议,然而衙役最终只是泄气地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对徐肇说:“抱歉了,徐秀才,还是请你和……贵夫人与我们走上一遭吧。”衙役斟酌许久,对边语的称呼最终还是客气的秀才夫人,而非眼线嘴里下贱的逃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