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把什么人都放进去,要是因此影响了严叡的康复,你付得起责任吗?”那名中士低声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在跟沈明霞解释吧。但沈明霞根本不听,“让开!”话音落下不久,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明丽端方的女郎快步走进来。一眼扫见钟思甜正握着严叡的手,沈明霞一边冲过来,一边怒不可遏地责问:“你在干什么?!马上放开他!”钟思甜松开严叡的大掌,沉默地退到一旁。她不是怕了沈明霞,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继续握着严叡的手,哪怕她的这一举动是为了叫醒严叡,而不是趁他昏睡的机会占便宜。“叔叔,阿姨好。”她喊的是沈明霞身后的一对中年夫妇,喊完朝从两人身后侧探出头的风扬颔了一下首。对方还以眨眼,似乎是在提醒她小心说话。“你就是钟思甜?你好。”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他正是严叡的父亲,姓严名梓谦,出身有名的书香世家,经济学博士,现任滨城某国有银行分行行长一职。他身边的女子穿一条素色旗袍,乌黑的发全数梳到脑后,仔细地盘成一个发髻,用一支古朴的发簪固定。她的眉眼带着几分锐利,是温婉的打扮无法完全中和掉的。与丈夫一身来自书香门第的书卷气一样,赵书敏的这股气势也是来自自己的原生家庭。她的父亲,祖父都是军人出身。她没有继承祖上的衣钵,当了滨城大学的一名哲学系教授,但她的儿子曾经是军队高层十分看重的好苗子,精心培养,用心灌溉。可惜中途发生意外,严叡的军人职业生涯于大半年前戛然而止。赵书敏其实是不赞成严叡转业回地方的,继续留在军队里,将来当个参谋长不比当消防特勤中队的副中队长好?但偏偏严叡不但未与她商量就申请了转业,而且上头居然还批准了。不仅如此,他还自作主张进了消防系统,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去。这让她整天提心吊胆,就担心哪一天严叡出了家门就回不来了。更令她生气的是,严叡对沈明霞视而不见,却与隔壁小区那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孩越走越近。那个女孩的父亲是阳光机械厂的工程师,母亲是她的同行,一位教书育人的中学老师,可那又怎么样?在赵书敏看来,女孩这样的出身还是太过普通了,连沈明霞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偏偏自己的傻儿子看不到沈明霞的好,就是喜欢那样平凡无奇的女孩。此时在病房里看见钟思甜,赵书敏才不会像自己丈夫那样的和气,根本不看钟思甜,走到病床边坐下,轻轻拉着儿子的手。从眼睛里流淌出的忧伤是再真实不过了。对于严母的冷眼相待,钟思甜并不意外。她心思通透,看得出对方不喜欢她,而她也没有刻意去讨好对方的打算。见严叡的父母到了,钟思甜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不合适,便说:“叔叔,阿姨,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赵书敏没理会,严梓谦则和气地说:“谢谢你来看阿叡。扬儿,你帮忙送小钟回去。”人本就风扬接来的,他当然不会推脱,一口应下,“好的,严叔叔。”话音未落,那位少校却说:“你还不能走。”这话,他是对着钟思甜说的。一直心疼地凝视着严叡的赵书敏,猛地看过来,不满地埋怨:“李晖,有明霞在这里陪着阿叡就够了,你留她做甚么。”钟思甜诧异,但不是因为赵书敏要赶她走,而是因为那熟稔的语气。她直觉赵书敏和李晖以前就认识,而且关系不简单。她没有猜错,李晖以前是赵子朗的勤务官,后来赵子朗有心培养他,安排他去了西南军区。一个月前,他来到南部军区,在执行秘密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了严叡。眼下,听到老领导的孙女的质疑,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书敏小姐,钟思甜刚才跟小少爷说话,,小少爷有反应了。”“真的?”赵书敏惊喜地求证。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沈明霞惊呼:“不可能。”赵书敏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她到底是严叡的亲生母亲。但凡有一丁点的希望,能让儿子尽快醒来,她都不愿意放弃。“真的,我亲眼看见小少爷的眼皮动了。”听了李晖的话,赵书敏有些失望,“会不会只是无意识的身体反应?”“我也觉得是无意识的,书敏阿姨都叫不醒人,她凭什么能够让严叡产生反应。”沈明霞支持赵书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