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七点钟,天色已经暗下来,周遭灯光寂寥。杨柳想着自己的手机或许是丢了,一边向前走,一边犹豫着要不要找陶登借手机向老板打个电话请假,一回头发现陶登正蹲在地上呕吐。她又走回去,给他拿纸拿水。“真的不去医院吗?”“我有医院恐惧症,兴许还没见到医生就吓死了。你害怕?”陶登看了一眼杨柳,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刚刚吃了一嘴土,犯恶心罢了,没事的。你真的不走吗?”陶登扶着杨柳站起来,刚走一步,腿一软就差点摔倒,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脸上毫无痛苦之色,身体却虚弱的连路也走不了。“我家在前面那栋楼,是我姐姐的房子,在六层,周末的时候才会过来住。”杨柳搀扶着陶登进了小区门,规划合理,绿化小而精巧。在十三号楼a栋前停下,陶登翻出了钥匙,一边刷卡,一边回头看杨柳,“下次让你自己来,肯定会绕很久吧?”陶登也很了解她。现在两人从表面看起来都简简单单,没有别扭,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可是言语之间,眼神之余又让人联想起以前的种种。过去那些岁月里种下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彼此埋在心里,互不知晓。进了门,陶登径直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看来极度虚弱。杨柳默默地关了门,听见包里有震动的声音,心里一阵惊喜,手机原来还在呀!只是打开手机一看,是老板发来的工资——她因为无故矿工被开除了。“可以帮我倒水吗?”陶登的声音更加虚弱。杨柳连忙去接了杯温水过来。陶登看着她笑,“之前还对我穷追不舍,才一会会就这么冷淡?医药箱在门口,可以帮我拿过来处理处理脑门上的血吗?我姐姐回来看到不太好。”杨柳见过一次陶登的姐姐,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气,长相也很柔和,看着很亲切。她拿来了医药箱,打开,用棉签沾了酒精,“你来还是我来?”“我又看不到!你看,手也抬不起来。”陶登夸张演戏,眉头皱成两条毛毛虫。“你不好意思是吗?我们一起长大的,算是半个亲人,你是不是担心什么?”“我能担心什么?”杨柳把棉签戳上去,慢慢地擦拭掉凝固的血迹。“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去上厕所,磕伤了脑袋那次吗?”陶登的笑容一贯令人看不透,“要不是我那个时候去你家找你,把你背着到处找人帮忙,你还有命吗?”杨柳连连点头。后来这件事成为了陶登的谈资,全村人都知道他救了她的命。“还记得你当时怕得要死,抓住我不放吗?”陶登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杨柳微微叹了口气,咬了嘴唇笑。当时那个场景在男生的描述中是这样的:当时杨柳脑袋上的血流下来糊住了眼睛,用手一擦,怕得要死,陶登要去找人来,杨柳拉着他的衣服,死活不放手,还一直哭着喊着“我会不会死”,“陶登,你别走!”而在杨柳心里,在当时的某一刻,她把这个来救她的男生当成了可以依赖的人,特别是孤立无援,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一出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他的亮晶晶的,温婉的眼睛,他伸过来的双手,他的靠近,他的衣服,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脚步声,那一天关于他的种种,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刻在了心里。如果有办法成为永恒,她一定选择那一刻的他们。手机在震动。陶登从裤兜里拿出来看了看,“是我姐姐。”他坐起来,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脑袋向后仰。“还没有……没干什么……还没好……杨柳在……对,就是小时候跟我一起玩的那个……”杨柳呆呆的望着他。早知道就早早离开,扔下他不管了。“人家不会愿意吧?我自己可以的……我姐让你接电话。”杨柳顺从的听了,“是……好……没关系……到九点吗?……行……再见。”“你发烧了?”杨柳听说了这件事,并不怎么相信,明明在学校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哪里有生病的样子?陶登正要点头的时候,没想到杨柳的手就直接摸到他脑门上了,一时间楞楞地从下往上看着杨柳,瞪着大眼睛,十分乖巧,听候发落。果然是有些发热的。陶登姐姐还拜托她做饭——唉!她哪里会做什么饭?可是怎么拒绝?两家本来就是交好的关系,家中长辈你来我往几十年的邻居,再说前几年她爸爸住院的时候,陶登姐姐身为护士帮了不少忙。既然答应下来了,那就好好完成任务吧,不能在陶登面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