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都是东宫的宫婢,但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她和小茶这样在外殿做洒扫粗活的宫婢只配住在这东宫位置最偏远,条件最差的后罩房。但那些在李承策身边伺候的宫婢,就可以住离正殿近一些,条件好一些的屋子,现在李承策既然将她晋升为前殿的宫婢,她自然要从这后罩房搬到前面去住了。怕她不知道有这个规矩,先前她从殿中出来的时候徐怀还特地叫个小内监告诉她,叫她回来收拾好自己的行礼就即刻搬到前面去,他会叫人安排好屋子。孟瑶知道这件事已经由不得她自己愿意不愿意的了,不过她还是想着能晚几天去李承策身边伺候也是好的。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褚庆生刚刚才收了孟瑶给的一百两银子,这会儿她提的这事他哪里好意思推辞?而且听起来这确实是很合理的一个请求。就笑道:“这事你放心,待会儿回去我就跟徐公公说。”一路心情很好的回去,正好遇到要去殿中伺候李承策的徐怀。褚庆生忙敛了面上的笑容,走过去对他行礼,说了已将那两千两银子的赏赐给到孟瑶,以及孟瑶提的那个请求。徐怀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向来就是个明哲保身,不关己事一概不管的人,这会儿竟然肯替那个瑶姬带话,显然是收了好处。徐怀也没有点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么,收点好处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人要忠心,会办事。不过孟瑶的那个请求徐怀身为东宫主管,这要是其他内侍宫婢同他说这种事,他肯定能立刻就做主了。但是那个瑶姬,殿下待她显然不同旁人,他可就不敢私自做主了。就没说同意或不同意,只道:“这事我知道了。”说着,继续往前走。等进了殿中,就看到李承策坐在临窗的木榻上,旁边有两个小内监在整理他刚刚批阅好的奏本。这几日秋燥,李承策偶有咳嗽。今早王医正请过平安脉后,说无需用药,食疗即可。便叫东宫的小厨房炖了一盅川贝冰糖雪梨羹。刚刚才炖好,小厨房即刻遣人送过来。正遇上徐怀,便命跟随的小内监接了。但看到李承策现在斜倚在靠背上,双目阖着,抬手轻捏眉心的样子,他就不敢开口说话,只屏息静气的站在一旁。还是李承策睁开眼看过来。徐怀这才敢开口说话:“殿下,早间王医正叫小厨房炖的川贝冰糖雪梨羹刚刚得了,您是现在趁热用,还是放凉些待会儿再用?”李承策眉头微拧。他不是很喜欢甜食,但持续的咳嗽也确实让人很不舒服。便将曲起的右腿放下,右手轻扬。徐怀会意,忙回身将小内监手中捧着的彩漆戗金云龙纹捧盒的盖子揭开,将里面放着的川贝冰糖雪梨羹双手捧着放在炕桌上。又从另一名内监手里捧着的捧盒里面拿了两碟子糕点出来,悉数摆放在炕桌上。早有内监另拿了描金素三彩的碗勺和一双象牙筷也放在炕桌上。李承策却依然坐着没有动弹。直等专职试毒的内监过来尝过了这三样东西,又过了一刻钟,见那内监安然无恙,他才伸手拿起了勺子。两碟子糕点分别是枣泥馅的山药糕和茯苓夹糕。虽然都是清热的食材和药材,但都偏甜,李承策只每样吃了一块就将筷子放下。就是那盅川贝冰糖雪梨羹他也并未全部喝完。徐怀从身后的小内监手中接过托盘,躬身弯腰平举过头顶。李承策伸手拿了上面放着的布巾,慢慢的擦着手。眼角余光瞥见他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就问道:“有事?”话语甚是简洁。徐怀听问,正中下怀。忙回禀着:“回殿下,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安排瑶姬明日就过来当差,但瑶姬回去之后却叫人给奴才带话”将褚庆生刚刚给他转述的话一五一十的都对李承策说了,然后他躬身问道:“奴才惶恐。不知道这瑶姬的请求到底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李承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瑶姬当日虽然受了那一箭,但卓华容亲自给她诊治不说,随后她所用的药物也都是各地进贡来的,珍贵无比,这些日子休养下来,她的伤势怎么可能还会没有好?更何况刚刚他观她面色红润,双唇淡红,分明气色甚好,绝不至于严重到多走两步路就要停下来喘会气的程度。这瑶姬到底是不愿到他身边近身侍奉,还是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李承策懒得深想。他只想尽快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多年的隐疾会在她身上破例。自然,等到他弄明白的那日,就是这个信王府的家养杀手魂归西天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