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拗不过他,只好像只蚕一样静静躺在他的蚕丝被里闭目培养睡意。
灯关上了,邵与阳却既不躺下也不说话。
两分钟过去,邵与阳很安静,除了一点略显急促的呼吸之外毫无声响。季惟偷偷将眼睛打开一条缝,月光中见邵与阳正用中了彩票的表情紧盯着自己的脸,吓得他赶紧关掉眼睛的缝,惟恐眼前高兴到神经质的人又啰嗦起来。
五分钟过去,邵与阳发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在从床边找什么东西,随后很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季惟悄悄睁开眼,拖鞋也不穿就光着脚悄无声息转移到了门边。大概那人怕关门会发出声音,房门是虚掩着的。季惟将右耳搁在门缝中间,默默听着家里这厮在搞什么名堂。
邵与阳的脚步声停在了走廊不远处。
又过了一分钟,他终于说话了。
“喂!老隋,你爸爸我!”
……为什么直男和类直男们总是热衷当别人的爸爸和爷爷呢?季惟陷入迷思。
外头的邵与阳难掩激动:“季惟好像有孩子了……千真万确!……我靠老子第一个就想到通知你这份哥们儿情谊你细细体会一下?……什么叫得瑟,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没有没有,我特别谦虚,我还会再接再厉的!……好说好说……”
原来他这股子热血喜悦没法儿向季惟发泄转头就去深夜虐待好哥们儿了。
聊了一会儿,他压抑着说:“兄弟,你也会有的!哥们儿信你!”当然话里的沉痛一听就是装的。
季惟在门后越听越想走出去冲着邵与阳后脑勺狠狠地来上一下。
没过多久,话风又急转直下。
“很难受?体质变差?真的假的。”
几步之外的邵与阳突然沉吟起来,严肃问:“你听谁说的…培训?还有这种培训……你去参加干嘛?……提前学习?你可真够努力的……内什么,找谁报名?……行吧,那你发我手机上……赶紧的啊,行善事做好人,主才会保佑你ok?”
主那么忙,这事儿真不好说。
听见邵与阳好像结束了通话,季惟迅速踮着脚逃回床,将被子三两下扯好。
门一声轻响,邵与阳果然回房了。
季惟用尽从邵与阳那儿学来的演技,将呼吸调整为悠长模式,眼球也不敢过分转动。黑暗中,床边下陷了一些,邵与阳应该是坐下了。
过了一会儿,一双大手覆上了季惟光洁的脚。
刚刚季惟仓促间躺平,双脚露在了被子外头。
邵与阳大约只是怕季惟冻着,因此用手掌试了试脚的温度,很快便将被子拉平盖住了季惟的脚。
寂静时分,人的感官变得敏锐。
季惟察觉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悄悄落在了自己额头,带一点暖意和湿润。
时间无声地滴答滴答,滚烫的情意自会说话。
邵与阳很有耐性,直到季惟缩在被子里的脚重新变得温暖,他才轻声说了一句话,用绝对不会吵醒季惟的分贝。
“我会好好照顾你跟宝宝的。”
日复一日(正文完)
四年后。
这一回的春天走得比往常慢些,到了五月,宁安仍是春景宜人,微风夹花香,细雨织暖阳。宁安东城的黄金地段有个特别的画廊,雪漆银架棕顶瓦,造型古朴大气,占地面积又极大,在背后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衬托下显得更为奇异,来往车辆中的人总被吸引着多看上两眼。
下午六点,一辆纯白车身的阿诗顿马丁稳稳停在了画廊外。
不过两分钟,季惟的身影一出现在画廊大门处,车门的一侧就被迫不及待推开,从车内跳下一个编着两条羊角辫,穿着可爱牛仔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