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尧动作很快,不出三日,便带了一对人手来,哐哐放下几大箱绫罗珠宝,愣是把苏老头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知道这位温公子有钱,可没想到有钱到这种地步。人温公子还说了,这聘礼只是一部分,等到了阳城,会再遣人送来。苏老头虽日日盼着自己的女儿早日嫁出去,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婆家。这个自称从阳城来的苏公子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可人品怎样,家室如何,他一概不知。要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苏老头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可他牵着苏瑶的手,一脸诚恳地向他保证,他们温家世代经商家境殷实,瑶瑶嫁过去一定不让她吃半点苦;再看看苏瑶一脸羞怯暗喜的模样,苏老头心下也通透,这俩年轻人是两情相悦。离开晋城的前一晚,苏老头把苏瑶拉到房里,递给她一只红褐色的玉哨子。苏老头拉着自家女儿的手,缓缓地道,“丫头啊,你娘走的早,你爹我又是个糙人,这些年让你跟着爹受了不少苦。如今跟了温公子,吃穿不愁,又有人疼惜你,爹也就放心了。这只玉哨子,是你娘最喜欢的东西,也是我和你娘当年的定情之物。你就要离开家了,爹除了那些破话本,实在没有其他东西能给你,你留着它,千万好生收着,就当是个念想。”老人说着说着,眼角有些微湿。玉哨子显然是在他手里攥了很久,带着些许温度。苏瑶把哨子贴身小心放好,回握住苏老头的手,“爹,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即便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借用了晋城苏老头女儿的身份;可她望向那双苍老慈爱的眼睛时,依然忍不住动容。次日清晨,温承尧的人马早早地就等在苏家酒铺外。楚轶毕恭毕敬地对苏瑶鞠了一躬,道,“苏小姐,我家二公子已在马车内等候多时。”他正想扶苏瑶上车时,帐内传来一句“等等。”折扇挑开马车的布帘,翩然的公子长腿迈出,亲自下了马车。温承尧慢条斯理地道,“夫人,请吧。”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面前摊开,苏瑶耳根微微一红,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楚轶抱着剑站在后边摇头,脸上虽还是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啧啧感叹:自打他跟着二皇子开始,他就没见过二皇子对哪个女子如此宠爱呵护。回皇城的路上,苏瑶一直是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当了这么多年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坐马车——偏偏现在还没得选,只能这样一路颠簸皇城。她不知道的是,温承尧出行鲜少坐马车,皆是和侍从快马加鞭,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势排场。这回是顾虑到她一个姑娘家,生怕乘马累着她,特地选了平稳的马车回城。即便如此,苏瑶依然眉头紧蹙,脸色发白。温承尧看着她咬着下唇的样子,眉心微拧。到底是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全然没了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模样。温承绕轻轻揽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看着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温承尧压低了声音吩咐楚轶,让车夫放缓速度。楚轶在外面应到,“公子,再慢下去,我们得走上半个月的路才能到阳城。”马车里悠悠传出一句,“楚侍卫这是想家了?”楚轶把到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打了个手势示意车夫放缓速度。楚轶跟了温承尧十年,深知自家主子心思深沉,行动莫测,难以琢磨其想法。可自从他喜欢上苏姑娘后,举止变得越来越诡异莫测。比如说,行经渭城时,把一众护卫侍从甩下,自己带着苏姑娘去了渭城最好的酒楼。原因听起来还非常正当:准皇子妃在路上颠簸多日,路途疲惫,胃口欠佳。楚轶和一干侍卫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拉着苏姑娘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他们面面相觑。纸上表明身份——风意楼内,温承尧点了一桌子菜,苏瑶两只眼睛都要放光。看着她欢喜又按捺的样子,温承尧不自觉地扯开一抹笑,“这些日子为了赶路委屈你了。我从前在渭城巡视……”“巡视什么?”嘴里塞满了糕点的苏瑶扑闪着眼睛,说话含糊不清。“巡视我家商铺。”温承尧不着痕迹地圆过,指腹顺便替她拭去唇边的糕点渣,“各个商铺的老板都和我说,这家风意楼菜色精致,所以一直想带你来尝尝。”苏瑶装作恍然大悟地点头,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烤鸭,暗中腹诽:装得还有模有样,什么商铺老板…不就是渭城的各路官员吗。就在苏瑶埋头狼吞虎咽的时候,身后传来拍桌的响声,伴着粗犷的声线,“摊上这种官老爷,渭城百姓的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