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别再哭了。姐姐,下次你再给别人送不要钱的衣裳,我也不说你了……我陪你一起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好。”那张笑脸美得陌生,手心传来的温度却一如曾经那样熟悉。月色明亮,向晚站在清辉下,闭上眼睛。她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出现一丝一丝的纹路,那些花草树木,房屋溪流,大道小径,都纵横交错在一起,又渐渐清晰展开,拼接成一副荒凉的景象。丝线般的光流里,整个“巫溪镇”缓缓上浮——从此往后,自天上看到的巫溪镇,便是草木逐渐枯萎,巫溪水流渐涸,街道上饿殍遍野,阵阵哀呼。关了许久的成衣坊,也该重新开张了。【向之的回忆结束】那美人始终静静地坐着,不悲不喜的样子,像是一幅画。只有她的亲妹妹知道,她心里的旧伤从没完好愈合。濯尘取出一壶“淘梦”递到她面前,“向姑娘,望你醒来之日,能做回自己。”向之替她接过酒,笑脸言谢。我也终于想起这香气为何使我熟悉万分——我和她们一样,生在巫溪镇。镇上的人都知道,白家的女儿头发生来就是银发,还总是看见些奇怪的东西。他们说,我是怪物,是不祥之兆,总有一天要给全镇带来祸事。彼时十五岁,除却亲人之外,镇上人人对我避而远之。我一个人在巫溪旁,走了很久,直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让我的脚步停住。有个年迈的老人微笑着朝我走来,他的胡子和我的头发一样,又白又长。他告诉我,他是养蛊蝶的人;他的蛊蝶,能使人变成另一番容貌,只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问他,“头发的颜色也能换吗?”他点头,取出藏在袖里的盒子,盒里有透明的蝴蝶扑打着双翼。我伸出手触摸那些翅膀,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长久压抑着的痛苦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我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白倾辞不要当怪物。那个老人说,要这些蛊蝶替你办事,要五十两白银和你一只眼睛。我毅然决然地答应,那些翅膀旋即凉凉地贴上我的额头。一阵风凶狠袭来,蛊蝶惊恐四散。老人的脸色很难看,对着突然出现的那个黑衣男人质问,为何坏他生意。男人睨着他,道——“无常眼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拿到的。不过,你若是想来冥府做客,我们欢迎。”老人一声不吭地消失在视线里。那个黑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声吐了两个字,白痴。我气恼地踮脚欲揪住他衣领,却被他轻松躲过。他说,我叫濯尘。然后的事情,在记忆里就很明了了——我糊里糊涂跟着这个叫濯尘的人到了冥府,实则是被拐去当了上千年的无常。他是我最默契的搭档,刀子嘴却豆腐心的黑无常。向之牵着她的姐姐离开了,阳光在她们背后洒下一抹金色,那条水蓝色的披肩明晃晃得发亮。那个小镇会有一家成衣坊再开张,巧手的姐妹会继续为姑娘们织造漂亮的衣裳,为寒苦的人们送去畏寒的衣物。那是她们的天赋,也是她们的美丽。当目光不再拘泥于一时一人,才能看见真正的辽阔。如果向晚能和旁观的我们一样,在每个情节回望身后,一定不会错过她妹妹始终关切的目光——真正爱你的人,才是你应该珍惜的景色。落鳞山有恶龙清晨的光线衬着鸟鸣,施施然从窗外漏进来。还未开门的覆云楼一片宁静,我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掌柜的出来!”——覆云楼的大门被人狠狠踹开,随着一声怒喝,吓得我差点把茶杯打翻。从门外踏入的是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长袍拽地,器宇轩昂,眉目间还带着股桀骜的怒意。我扫了他一眼,便把他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无常眼能看穿人的三世,对他也不例外——更何况这男人身上散发出的龙族气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你是这里的掌柜?”他站在我面前,睨着我冷冷地发问。开店这么久以来,还没有人敢在覆云楼这么闹事——上回那个砸了我碗的张公子听说受惊过度,回去后便一病不起,至今还在半死不活地哼唧。我想这位暴躁的客人也应该识得我的身份,不过东海龙族的后裔嘛,确实也不怕我一个区区无常。我笑嘻嘻地应到:“我是这里的二掌柜,这位客人需要些什么?”他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什么。”他一掌拍在了桌上,“若你们店里来了一只兔子,不准卖她淘梦酒!否则要你好看!”我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就算是东海后裔,也不能这么威胁前任仙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