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推开门径直走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扑面一股野格酒的味道,灯光是暖橘色,光线很暗。“来了啊臭小子。”吧台里一个身形微胖,五官却很好看的年轻男人擦着手里的高脚杯,余光看了一眼逐渐走进的夏司。他叫程阳,酒吧老板,夏司也不清楚他多大,应该二十五六左右吧,大学毕业开了这家酒吧,东北人,性格比醉人的酒都豁达,对他特别照顾,因为自己年龄问题,好多工作都是他帮着打点的,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处成了不错的哥们儿。“唠两句儿,便宜儿子,”程阳给他倒了杯凉白开,“大白天的,就别喝酒了。”夏司把包顺手扔到旁边的沙发上,自己坐在吧台前面,摘下了帽子,银灰色的碎发有些乱,暖光的照射下还带着点雾霾蓝,很高级的发色。夏司长了一张妥妥的男团脸,但却不是什么清冷矜贵的长相,反而妖气四溢的,天生桃花眼,眼圈还带着浅浅的红晕,鼻尖一颗小痣,虽然说不太明显,但看着就是有那味儿,有不少客人调侃说,看着他家的调酒师不用喝酒就醉的七荤八素了。夏司转着杯子,语气漫不经心,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妈和个有钱的后爹说要养我。”“呦,你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主。”程阳瞥着嘴。夏司抓着杯子的手开始用劲,骨节泛白,语气却没变:“你也知道我爸给我在市里留了一家店面,就算是租的,也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怎么着我也得守好了啊”他抬头,一脸痞笑,“我那妈说了,租金她给我,要不然靠我在酒吧挣的这点钱,真是杯水车薪,这天上掉馅饼砸在我头上了,不吃白不吃,吃饱了算够。”程阳脸上没了笑容,结实的拍了拍夏司的肩膀,他知道,这臭小子可是浑身的傲气,不是为了他爸,他死都不可能进那家的门,夏司从小跟他爸长大,还没等让他享福,人就在他初中那年出车祸走了,可他宁愿自己去乌烟瘴气的小酒吧打工挣学费,交租金都没说去找他亲妈,现在也实在是没法了。夏司又自己念叨了一句:“我得守好了啊,念想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强”手机来了条微信,备注是秦蓉,他那个消失了十几年的妈:小司,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妈妈去接你。妈?真是陌生到爆炸的名词,夏司觉得可笑,他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包:“阳哥,我去趟厕所就走了啊。”“ok。”程阳比了个手势。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夏司轻松的吹着口哨,从包里翻出来一顶黑色的假发,照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戴好,又把耳朵上的耳钉拿下来,赫然从一个不良的小痞子变成了乖巧的三好学生,怎么着也得塑造个听话的好孩子形象啊,省的还没进去就被扫地出门了。等打扮完后,他给秦蓉发了个位置,说自己已经到了市里。又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毕竟他这个亲妈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之后他就挎着包,站在路边等着,顺便把露出一半的烟盒往裤兜里面塞了塞。过了一会,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自己面前,车门打开,上面匆匆下来一个很有气质的漂亮女人,说实话,这一瞬间,夏司紧张的手都在发抖,原来自己真的长得像她,这是老爸告诉他的。“小、小司,都长这么大了。”秦蓉的眼睛里面有泪花,她想上前抱抱夏司,可看到他陌生的眼神之后,连迈步都不敢了,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孩子的实在太多了。夏司很想冷笑,可还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他没说话,两片薄唇像是粘了强力胶,那声妈他实在是没办法喊出来,就算他经历了在多的人情世故,学会了在厉害的精妙伪装,他依旧没办法从容的叫出来那个字。“那、那先上车。”秦蓉局促的打开车门,动作中处处透着小心。夏司攥着掌心,脸上表情没变,一步两步的上了车。“夫人,我们去哪?”前排的司机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少年,正表情平静的看着车窗外面。“小司饿不饿?想去吃点什么吗?”秦蓉的话语关切。夏司抱着自己的双肩包:“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不用太顾我,您别忘了明天我爸的店要交租金了就成。”没错,他还是称呼那脏乱差的弄堂小巷为家,就剩他一个人的家,不过他喜欢这样说,就好像一切照旧,有一天在进家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老爸的唠叨声。秦蓉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动声色的拿出纸巾背过身擦了擦眼角:“哎,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