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是。她虽是点着头,脸上却是愣愣迷茫的表情,鸡同鸭讲啊。
青儿就是青儿,隔天一盅茶叶渣就到我手中,烧开水煮上一盆,水还是浓浓的散发着茶香味,富人家吃茶总是只啄两口下一回又重新沏一杯。
茶水放了一天隔日端给小春,以为要劝说一阵,可她一听能治头发立马就把脑袋投进盆里。不知是已过了‘掉毛’的季节还是陈茶水真的管用,两三个月以后小春的头发不再掉得厉害,但她仍坚持要我向青儿讨茶叶渣,说是要继续用这‘秘方’让往日掉去的头发再长回来。我向青儿讨茶叶渣没问题,她用也没问题,可是只能是茶叶渣,渣。
“是你偷的?”何管事眯着小眼,凌厉的目光投在我脸上。
偷的?偷的什么?我看向他身旁的刘婶儿,无声询问。
刘婶儿冷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偷到了茶阁!”
茶阁……我低头看着盆里的陈茶水,恍然明白,难怪今日不同,这茶水已是浓到发红,茶叶渣煮不出这颜色。我是不是该告诉他们,这盆茶水不关我的事,昨日是小春自个儿煮的,我这会儿只是给她端出来洗头。
“刘婶儿……”小春披散开头发站在刘婶儿两人身后,手里的梳子拽得死死的,满脸惊慌和害怕。忽然她咚地跪下地,大声哀求道,“刘婶儿,刘婶儿,夏兰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她才……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要罚就罚我吧,她这都是为了我,刘婶儿,求你!求你饶了她吧!”
刘婶儿挑眼看了她半晌,转向我问道,“夏兰,是你不是?”
小春再次大哭,“是我害了你夏兰,是我害了你啊!”
哀求的眼神望着我,我只觉双手端着一大盆水好累,轻轻点头,“是我。”
“嘶……轻……”我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
青儿却像是故意的,施力按了一下我肿得老高的小腿肚,疼得我抽气连连。
“你不是要做大善人吗,还怕痛?”
清凉的药油开始起作用,热热的麻麻的。
“小春说……说刘婶儿和你很待见我,不会罚太重。”确实不重,只是抽小腿肚我还受得住,何况刘婶儿也没有使劲儿狠打。
青儿气得,指甲直戳我的额头,“她们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费心帮她治头发,她竟还把自各儿犯的事儿推到你身上!真让人寒心透了!”
我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可寒心的,就当喂鸟儿吃食被它反啄了一口,下次不喂了就是。
“你哟。”
青儿眼里的担忧令我心暖,可也令我有些哭笑不得,我不过是替小春挨了回罚,她却感觉像是到了世界末日我快活不下去似的。
我挨了打这事儿便算是完了,事完后小春被调到的别处,哪一处我没有去打听。
自打那回被青儿撞见,大少爷安分了好一段日子,以为苍蝇赶走了虽知炎炎夏日它又给回来了,每日我在洗衣间忙活时它总要在眼前嗡嗡直闹,今日也照常。
“大少爷。”一见来人洗衣间的丫头纷纷起身,随意行了个礼又继续坐下撮衣。
我没有行礼,而是面露惊讶地走到他跟前,望着他身后低声叫道,“那是?!”
大少爷回过头去,“怎么了?”
我抖了抖衣袖,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大少爷,你的……你的裤子……”
他顺着我的目光低下头,只见身侧露在衣摆外的裤子竟开了条大口子,一直延伸到屁股。大少爷登时羞红了脸,马上捂着屁股退出洗衣房,临走还不忘叫‘兰姑娘,我改明儿再来’。
望着狼狈跑开的人,心头一阵后怕,这把小刀太利了,还好没划开他的屁股。坐下刚把袖管里的匕首藏进布袜抬里,抬头就对上一双笑眼。
“青儿。”
“还怕他欺负你,我白担心了。”她冲我调皮地眨眨眼,眼里尽是赞许。
我惊讶不已,她竟看到了!
曾经我有个梦想,当然那是在很久以前,我想做一名和母亲同样杰出的魔术师,而魔术师讲的便是手快,快到让人只当那是一闪而过的错觉,更甚者连这‘错觉’察觉不出。看来这回失败了。
我也冲她眨眨眼,回道,“快回去吧,别偷懒。”
大少爷是主人,我是下人,他若要时常来跟前骚扰,除了划破他的裤子我又能怎样。所幸他还忌惮我是二小姐院里的人,并未做出太过份的举动,旁人的闲话不打紧,我就这么一次次地和他周旋着倒也相安无事。我以为他是那有色心无色胆的鼠辈,却没想是看错、低估了他。
半月后的一日,在众人的哗然唏嘘中我听见‘青儿’的名字,丢开正洗着的衣物急匆匆赶到后花园,在阴密的花笼中看到了正在抽泣的青儿和躺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大少爷。
“青儿……”我轻声唤着。
畏缩在花枝中的她已是满脸泪痕,一身凌乱而狼狈,头发披散,浑身泥巴,外衫和亵衣被撕破露出了葱绿的兜衣。听见我的声音她慢慢抬起头来,惊喊一声‘兰姐姐’冲进我的怀里放声哭喊。我忙脱下肩褂给她套上不让边上围观的人看笑话,狠狠朝地上的人瞪去,可却发现他如死一般沉静,胸膛看不出一丝呼吸的起伏。
一阵嚷闹,人堆让开,府上的吴大管事和刘婶儿一行人走了进来,皆是面色沉重。大管事看了我怀中的青儿一眼后目光锁在大少爷身上,很快他便发觉了蹊跷,快步上前拉掉大少爷的鞋袜。抽气声连连,那脚裸上赫然两个紫黑的血眼!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