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撕裂结界落于地面,所见之景便让他心中一片愤恨悲恸。
腥风血雨不足描述眼前所见,他只觉脚下一片腥臭湿凉,却已是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浆。
尚还能站立拼斗的神人们哪里还有半点仙风道骨可言,每一位平素里高贵清净纤尘不染的神君们表情狰狞,面容扭曲,唯有在夺去同伴生命或被同伴杀死之时才会露出些许森然的笑意。
毫无章法只余本能地厮杀,兽性的嘶吼伴着凄厉的惨号荡于空中,便是地狱也未能有如斯情形。
弹琴的,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帝台握紧仙笔,凌空挥画法阵,一道无形气墙将两位正做生死之搏的神人隔离分开。而那两个神人却仿若未觉,依旧御使法宝冲击着无形屏障,法宝与气墙一同碎裂,他们便团身扑上,以肉身翻滚厮打。
帝台一惊,忙掠去欲将二者分开,谁知感到时落入下风之神已咽下最后一口气,得胜的神明晃悠悠地站起,一手紧紧握着由对方心窝中掏出来的心脏,一手则慢条斯理地将从自己小腹伤口中坠下的肠子塞回肚中。
这……这是什么?便是野兽也不会如此的,更何况这是——是神明啊!
刹那的恍惚,帝台眼见适才趾高气扬的胜利者被一位偷袭的神明一剑斩下头颅,鲜血喷涌,于断颈处开出颓靡的花来。
新来者衣衫红透,握剑遥指帝台,却忽又放下剑,做出了一副恭顺的姿态。
帝台强提精神飞身制住此人,纯清之气透入他筋脉之中,驱除出致使神明躁狂的混沌之力。
而后,那位神明失神的眸子有片刻的清明,受创过重的身体却因没有盘古之能巨大灵气的支撑,身上多处伤口血液瀑布般流淌而出,魂归西天。
帝台强忍着欲要落下的泪水,仰天一啸,直欲将心内的愤恨无奈尽数发泄而出。
紫丞,天帝确曾欺你致使魔族万年来饱经苦难,你对仙界的一切都仇恨入骨本神君可以理解,但为何、为何非要将这一切皆欲毁之而后快!
“是啊,你如斯恨我,怎会做出与我相同的事来……”天帝近乎失神地呢喃着,却又马上精神一振,“有紫丞公子此言,我便大可放心地去了。”
紫丞知天帝适才未对他下杀手,定是因为心中已有他法,“还请天帝将计划道来,紫某洗耳恭听。”
天帝苦笑道:“事已至此,我又哪里能有什么妙法。而今五方天帝虽将他们围困,但这终非长久之计,只怕过不了多久那封印便会被攻破。盘古之能流入仙界全部凭依九眼井,却是与盘古之灵的存在无干。九眼井如今满是创世之力,大约也就只有我这一身至清至锐的修行可将其封印。”
紫丞心头剧颤,这才晓得天帝竟是已决意牺牲己身。
天帝轻笑起来,有些恍惚地伸出手来撩起他紫色蜷曲的发丝。
“你何用如此震惊呢?呵,你为这天地已不知轮回几度,这一次终轮到了我,其实我很开心。”
“我这生便都耗在如何治理这山河之上……禁忌之语之事我亦抱憾至今,奈何能力有限,牺牲小部分以维护大多数的神人是别无他法。至此之后我立誓为这山河可放弃一切,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
“丞,现如今我只愿再问一个问题,你对我……是爱,还是恨?”
紫丞心下竟浮起些许凄然,后退一步道:“天帝,你又忘却紫某已尽忘前尘了么?”
天帝垂下手,苦笑道:“抱歉,适才是我唐突了。你大可放心,我已余下一缕清气来,一年后衡天之仪将由黄帝执行,还请盘古之灵莫要毁约。”
紫丞真正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多谢天帝成全。”
天帝轻叹一声,欲要出门离去,却听得紫丞又道:“紫某虽已忘却前尘,却知依我的脾性,若是心中只有恨,你又怎能困得盘古之灵数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