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脸上露出笑容:“我会等你回来一起吃的,要早点回来啊。”“嗯。”……杨枝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漉漉的。她又躺了一会儿,反反复复地想下山后发生的事情,一切都顺利得不真实,所有的巧合都恰好地帮她找到了弟弟。那么多的路,她偏偏走到了叶红玉客栈所在之处,她夫君又偏偏失踪,偏偏被弟弟救下,偏偏躲到了同一个庙宇。她真的很幸运啊。杨枝感慨一声,起身,洗漱之后就去找林秀一起吃早饭。刚刚推开院门,她就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门前的游廊上,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推门的声音,仍旧靠着栏杆。杨枝轻声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稳,眉毛皱着。他怎么坐在这里睡觉?现在天还凉,这会儿还有晨露,睡久了要生病的。杨枝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阿弟,别睡了,醒醒。”林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姐姐。”杨枝问他:“你怎么睡在这里?”林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来叫你吃早饭,但你还没起,我就想坐这里等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杨枝愧疚起来:“是我起迟了,走吧,我们去吃饭。”“嗯。”林秀转过身,站在她前面给她带路,杨枝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竭力地维持自己的身体,想要尽量地走得平稳一下,只可惜腿部毕竟和常人不同,上身有些摇晃。杨枝鼻子又是一酸,她没说什么,只当做没看见,肩并肩地坐在他身侧,边走边问他院子里的摆设由来。血缘关系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虽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面,甚至林秀连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忘了,但他们走在一起时,那种无需培育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来的亲近感简直无法形容。杨枝专心地在宅院里陪了林秀一个月,她不主动外出,时间主要用来给他做饭。偶尔来人谈生意,或者林秀要出去看铺子,她也都陪着他,林秀每次都大大方方地和别人解释杨枝的身份,还每次都说他姐姐是修士。杨枝每次见他看着虚怀若谷地说着那些炫耀的话,总觉得自己的弟弟好像还停留在七八岁,没有长大。清明时,他们一起回到过去的杨家村,给父母上了一次坟。杨家村的土地已经被周围的其他村落开垦吞并了,只要一座座聚集在一起的坟墓还立在田间地头,永远互相陪伴着。站在坟前,杨枝沉默了很久。林秀在她身侧,奇怪地问她:“姐姐,你在想什么?”杨枝:“想到了那天,我在路上见到妖兽,一只只地朝人扑过来。你肯定不记得李四叔了,但他为救我死了。”林秀看着她:“所以呢?”杨枝深吸了一口气:“我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在山上主要学的是阵法,我会一个阵,可以保住无数人的姓名,让许多村落都能好好地繁衍生息。我想从今天开始,为江州一带的村落布上阵法,等布完了,再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弟弟——”她小心地说:“这样的话,我在你身边的时间可能会少一点,但是我会御剑,每日都会回来。”林秀笑着说:“你觉得我会小心眼的把你捆在我周围吗?放心吧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会支持你的。其实我本来就没有那么需要别人照顾,这么多年在外我一个人也过来了,是你这段时间太愧疚了。”他的眼神很清澈:“你不知道我活着,我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姐姐,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杨枝听他这么一说,一方面欣慰,一方面却又更加难受了。这一天之后,杨枝开始布阵,因为要出门,不能随时护卫在林宅中,她首先给现在居住的院落布上了阵法。完成之后,她走出家门,正式地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无论到达哪里,只要她说出自己的意图,并告知只需要水井鲤鱼和石头这个阵法就可以完成,没有一个人不是期待支持的。有时候,杨枝经过自己刚刚布过阵的村落,远远的就有人朝她打招呼,问她喝不喝水吃不吃饭,还有人刚杀了头猪要分她一只猪腿半个猪头,她不要,那个人非给,杨枝被这种热情吓得爬上剑就跑。最可怕的是她下雨的时候路过城隍庙躲雨,在城隍像一侧乱七八糟的小城隍像家神像仙女像里,她发现了一个刚捏的女性雕像,背后刻了一个杨字,看起来是刚刚被供奉过来的。她对着那个雕像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拿走吧,不合适,没准供奉的人发现丢了还要捏,放着吧,也不合适,别人供奉她算是什么道理?杨枝团团转了许久,只能对着城隍一拜,当做自己从没来过,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