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好歹比这些年轻人虚长了些年岁,对心魔境的了解要多那么一些,当年不知道有多少没过心魔境的人,逃到碧落洲。仙门正道,十派齐出,碧落洲接连三年,连天空都是血色的。它瞅着季识逍这样子,心里有些发怵。以他们现在这实力,还不够季识逍出一剑呢。乌梦榆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地委屈,还很生气——季识逍以前对她使的剑法,可从来没有过杀意。她又拍了一张疾行符在仙舟上,“嗖”地一声如幻影一般,他们到了季识逍跟前。晏浮瑾脸色微变。乌梦榆:“季识逍,你改行杀鱼了吗?”待走近了,她才看到季识逍身上除了冤啼鱼的咬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刀伤。季识逍冷漠地望着她。乌梦榆开始挑衅:“你不去蓬莱吗?你可不要真输给我……”想了想,她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咱们都在黄级组也挺好的,相依为命,谁先进玄级组谁是……”杀意忽然如冰雪消融一般,季识逍收了剑,闭了眼,整个人直直地倒下来。乌梦榆手忙脚乱,很勉强地支撑着季识逍的身子,感到他温温热热的呼吸埋在颈边,浓得近乎糜烂的血腥味霎时间将她围住。啊!“季识逍,你好脏啊好臭啊,你不要说晕就晕啊。”她把季识逍重重地放到地上,擦了擦自己身上沾到的血。听风一跳一跳地过去看季识逍,跟看稀奇似的:“这是怎么了?不是我说,就蓬莱这个初试,能有谁把他伤成这样?”他身上更多的反而是刀伤,招招毙命,都是朝着最脆弱的命门去的。乌梦榆摸了摸季识逍的脉,她母亲是回春峰峰主,她大概也学过那么一两招医术,不过医术和她的阵法一样,都只是半吊子水平。她犹豫着,掏出来一颗血红的丹药。听风立马呱呱大叫:“可以的小乌,就给他吃血灵丹,现在经脉枯涸的状态,这一颗下去估计人立马嗝屁了。”乌梦榆回呛:“你不是碧落洲的什么什么妖王吗,以前不是懂岐黄之术吗?你来啊。”听风叫得更大声:“我那是给妖治病啊,药到病除,这给人医,能一样吗?”季识逍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听风摇摇头:“灵力枯涸,心脉断绝,心头血也用尽,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它忽然噤了声,也许是靠着心魔境的修为大涨勉强维持住了命。晏浮瑾道:“等这位道友醒来,应该也是在心魔境,性命应当是无虞的。”他的语气无悲无喜,望着自己紧握的剑,却忽然嗤笑了一声。听风也是有些羞窘,季识逍灵力枯涸成这样了,它刚刚都还发怵,老脸是丢尽了。乌梦榆把枯木逢春粉往季识逍的伤口处倒着,从腿一直倒到脸上,就是最后手抖了一下,脸上多倒了一些。听风:“……你倒是真不怕痛死他。。”乌梦榆理直气壮;“能活就不错了,这药粉可贵了!”形容恐怖的伤口被细密的药粉覆了一层,看上去倒是不那么吓人了,多了三分滑稽的味道。听风摇摇头:“刀伤?这冤啼鱼还勉强能解释,可这刀伤是哪里来的呢?蓬莱的刀峰不是因为那谁谁谁,早就除名了吗?”这话一出,它想起这仙舟上还有个蓬莱的弟子,却是不好再当着别人的面说蓬莱的短了。晏浮瑾瞧着并不在意,温声说:“前辈说得没错,自我宗的明夜刀前辈未破心魔,斩杀同门,入黄泉渊之后,蓬莱就不再练刀了。”他看着季识逍的伤,只说:“这位道友的刀伤,我也认不出来是什么刀法。”*蓬莱岛,归雪宗弟子所住的阁楼里。“禀告师兄,并没有看见季师弟和小师妹的人影。”这已经是派出去的第十拨弟子,在蓬莱附近的无妄海搜寻,仍然是一无所获。孟越思面色沉沉,参加初试的弟子已经悉数到了岛上,只剩下师弟师妹两人。他把消息如实地禀报给乌长老和姜长老。乌茂庭是位很和蔼的长辈,脸阔目明,摆了摆手:“没事,我的追踪符找到他们了,季识逍这小子,把我女儿拐哪里去了……”姜辞月温柔地笑笑:“应当是没事的,他们命灯没熄灭……就是识逍的灯黯淡了许多,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怕是要让宗主长老们烦恼好一阵了。”房间里有一张巨大的水幕,正投影着归雪宗的长明殿——季识逍和乌梦榆的命灯摆在一起,只是一盏是整座长明殿里最亮的,而另一盏,却已经黯淡地得接近熄灭,一闪一闪的。